第106章 当亡,该亡。(2/2)
吃罢饭,军汉们就在酒店旁驻扎,苏武带著几个人,入城中去,见了几番官吏,说了事情。
只待明日,再往海边去“抢”船。
这回抢了船,便就直接上船去看守著,只待等上一等,等得多来几船,一併扣押。
把船直接驶到莱州那边去匯合,船上的人货,一併都先羈押在莱州那边,也是老宗泽更值得信任。
只是一上船,鲁达也好,武松也罢,一个个吐得人仰马翻。
武松还好一点,特別是鲁达,西北汉子,何曾见过大海?何曾坐过海船?看著大海就要吐。
其中,解珍解宝兄弟,连发生什么事都不知道,见了面,就被苏武带上船了,也是吐得站都站不起。
苏武也是一样,如何去忍,也忍不住胃里翻江倒海。
却是苏武还说呢:“多吐,吐著吐著就习惯了——
得赶紧吐习惯,要来去渡海两番,可不能真上岸了,还是软脚虾模样。
便是到了莱州,苏武也让眾人不要下船了,就在船上睡,必须习惯一下,还得抓紧时间。
那些搬运之事,自有老知县宗泽安排人手来做。
岸边,苏武与宗泽说著话语,便是告个別,时间紧迫,事不宜迟,只等东西都上船了,苏武立马就走了。
宗泽是来送,只说:“可一定要回来啊————“
苏武点著头:“老知县放心,定不让你多盼,就此別过了。”“
宗泽看著苏武拱手,忽然还想说点什么。
苏武等了等。
宗泽开口:“老夫啊,这辈子本也没什么期待期盼之事,便是见得你这小子,莫名心中欢喜,
来去不过见得两三番,竟是一时对你,心中放不下去—·此去凶险万分,你却捨身愿去————.唉,临別之前,倒是矫情了。“
是啊,宗泽看来,苏武此去,当真是九死一生。
苏武故意来笑,用笑容来安慰:“微末小匹夫,只能用命搏前程了。”
“你这话一说,难免教人心中悲愴。”宗泽答著,当真有那老泪。
“那我换句话,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苏武如此再说。
“这句话说得好,说的是大义,说的是圣贤,是读过书的人才说得出的话语,说得教人有几分热血在心。”
宗泽如此说著,心中感动不已,他感动的不仅是苏武此时九死一生而去,更是这份儒家价值观的信念认同。
苏武知道,这句话,说得到这个末等老儒生的心坎上去,再笑:“如此,老知县心中便不悲愴了吧?”
“去吧去吧—————”宗泽摆著手,心中有话没说,他更悲愴了。
“走了!”苏武瀟洒无比,转身就走,迈步上船。
却听身后一声呼喊:“一定要活著回来!”
苏武听得来,当真也想落泪了,便不回头,也不答话,只管上船去。
这世间,有多少人会如此在乎他苏武的生死呢?
奇了怪了,这个只见过三次的老头,却如此在乎。
船走了!
宗泽还在岸边,看著船帆慢慢消失在视野之中,也是嘆息:“好儿郎啊!“
只待看不见了,转头回那县衙里去,这县里的大小吏员,其实大多都不喜欢他这个老知县。
为何?
因为这老知县,事事较真,事事过问,在他手下做事,实在不轻鬆,活得太累了,乃至连点油水都不好捞,大多都巴不得这老知县赶紧调走才好。
老知县又岂能不知下之人,大多不喜欢自己?他在意吗?他不在意。
因为他知道,掖县的百姓,哪个见他都笑。
今日,老知县心中沉重,却又心情也好,有一种复杂。
因为,这大宋啊,还有苏武这般年轻人,一见如故,气味相投,怎么看怎么好,若是与他一起做事,岂能不是人生乐事?
便也是这官场之上,也无几人真正喜他宗泽。
只怕苏武此番回不来·.—
唉·——.
一个未等老儒生,一个微末小匹夫,嘿嘿-—--这小子还真会说,不知哪里想来的这些词。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这小子真会说啊!
却还真做得到!
岂能不教人对这个年轻人心生敬佩?
可一定要回来!
海,茫茫一片!
也听得埋怨:“遭罪啊,可教洒家遭了大罪!”
还有武松话语:“鲁达哥哥,你只管躺平了些,不要时时坐起,要吃饭,不论怎样,都要吃饭“武二郎,你何以懂得这些?”鲁达来问。
“我在那水道码头收税,便也与那些来去船工多有閒谈,所以知晓的。“
显然,武松晕船的症状好得最快。
“拿肉来,拿酒来,只管醉了去,说不定就好了。”鲁达在船舱里如此说著。
武松当真去取酒肉:“我陪你吃酒!”
“好,洒家与你一醉方休!”
船舱之外,苏武忍受著晕船,站在船头,左右去看,时不时去数一数,大船十五只,小船二十七只,生怕有船跑了。
便是每一艘船上,都有军汉看著,船东与货物都押在掖县,船上只有行船的船工,倒是好管辖。
一旁李良嗣在夸:“真没想到此番如此顺利就登船了,苏將军当真是个办差的好手。只待回去了,一定在童枢密当面为苏將军请功,请大功!”
苏武却问:“李兄弟,你说,咱们这回,还回得来吗?”
苏武故意如此来说,
李良嗣嘆了口气,却说:“回得来,一定回得来。”
“辽国如今怎么样?”苏武正儿八经问了这个问题,便是真想多了解一下辽国。
李良嗣认真来答:“辽国—你听说过一句话吗?“
“什么话?”
“昔日,有辽国天子说,吾修文物,彬彬不异於中华。”
“嗯?还有这种话呢?这是哪个皇帝说的?”苏武倒也不是那么震惊,他知道,契丹人並非以往蛮族。
契丹人从唐朝开始,就仰慕王化,所以在大唐魔下当犬马,到得而今,二三百年去了,自是一心想“不异於中华”的。
乃至辽国,也还与宋爭过正统,华夏正统。
就听李良嗣来说:“就是先帝辽道宗亲口所言。”
“所以呢?”苏武接著问。
“所以,辽与宋啊,没有什么大区別了。”李良嗣话语之中,带著曦嘘。
“李兄弟是说哪些方面?”苏武继续问。
“哪些方面?”李良嗣左右看了看,又看了看茫茫大海,一眼望去,前程茫茫,再说:“官场吏治,糜烂不堪,军中更是武备废弛,便是军中譁变之事,也时有发生,你不知,辽人一度也学宋人印那交子,便也像宋人一样,把交子印成了废纸,却还能用废纸去发军餉-—-你还不知,辽人吶,又学得不太像,那耶律皇家里,今日这个想著谋反,明日那个想著皇位,一代一代,从来不变·—.!
苏武听来,李良嗣是真敢说,岂不也是在说大宋吏治糜烂,武备废弛?
苏武也看了看这茫茫大海,也就知道李良嗣为何此时此刻,忽然这么敢说了。
苏武问:“所以,李兄弟觉得辽国要亡?”
“当亡,该亡。”李良嗣答著。
“那我大宋呢?”苏武更敢问。
“大宋?大宋还好吧,至少暂时比辽国好上一些,宋幅员广大,人丁亿万,当是不会亡的—..”李良嗣说著,双眼只看茫茫大海。
苏武只觉得眼前这个李良嗣也有一定程度上的人间清醒,有些意外。
不多说,去吃去睡,也去安抚一下船上的马匹。
只待第三日大早,海面匐盒之间,苏武视线远方尽头,看到了一片灰黄连绵!
也看到了那个大江出海之处。
(希望苏武与宗泽两人的处理方式,能合兄弟们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