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平川又抑鬱(1/2)
夕阳的余暉如一层薄纱,温柔地洒在回家的路上。
章平川一路疾驰,刚过了桥,离著家门还有一百多米呢,便远远瞧见父亲那熟悉的身影,静静地站在门前,正专注地望著桥的方向。
那一刻,章平川的鼻子陡然一酸,心中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这个倔强又温暖的老父亲哦,总是以这样默默的方式,表达著对儿子的牵掛。
车缓缓停靠在门口路边,刚刚停稳。
父亲便快步上前,一把拉开后座位的门,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眼中满是宠溺,看著还迷迷糊糊的乐乐,亲切地笑道:“我们家的小美女回来咯,快,下来,让爷爷好好瞧瞧。”
之前章平川就开著这车回来过,父亲认得这辆掛著魔都车牌的车,所以一眼便迎了上来,满心欢喜地迎接儿子和孙女。
章平川看著父亲拉著乐乐,嘘寒问暖,关切之情溢於言表,他笑著打了个招呼,便转身去后备箱搬东西。
酒一箱箱地往家搬,当搬到第三箱的时候,父亲伸出手,轻轻拉住了他,眼中带著一丝疑惑,问道:“这又不过年不过节的,你搬这么多酒干啥呀,家里吃穿不愁,之前你买的酒都还在仓库堆著呢。”
“嗨,老爹,这是老板给的,特地叫我给你带回来的,一分钱都没。”章平川笑著解释道。
“那我也喝不了这么多呀,烟也是,我都戒了这么多年了,你拿回去自己用吧。”父亲摆了摆手,態度坚决。
“哎呀,老爹哎,我这齣去应酬,公司都有招待酒,根本用不上这些。车上一共四箱,我留一箱就行,烟呢,就给你一条,平时你跟人打摜蛋啥的,也能散两根。”
章平川试图说服父亲,他心里明白,这是父亲心疼自己,不想让自己钱。
“不要不要,哪天你跟朋友聚会还能用公司的酒?搬回去搬回去,我可不跟你客气。爷儿俩一人两箱,就你搬下来这两箱,回头也是你姐夫他们喝得多,我现在基本都不喝酒咯。”
父亲依旧坚持,语气中带著不容置疑。
“怎么了?烟戒了,酒现在也打算戒啦?”章平川无奈地笑了笑,心想就先放车上吧,下次回来再给也是一样的。
自己在魔都人生地不熟的,目前確实没那么多应酬,平时一个人他也从不喝酒,免得爷俩在门口推来推去的,让邻居们看笑话。
此时,家门口已经围了几个邻居,大家都好奇地看著。
確实,在这个大部分年轻人都外出打工的地方,不过年不过节的,像章平川这样半个月或一个月就回来一趟的,著实少见。
这时,有位邻居大妈笑著打趣道:“章老爹,儿子这么孝顺,你就喝他两箱酒咋了?让他搬,你喝不完你家几个女婿又不是不能喝。”
父亲一脸自豪,毫不掩饰对章平川的偏袒:“哪有大舅子请姐夫喝酒的道理,他们自己想喝就自己买去。”
章平川笑著跟这些邻居一一打过招呼,大爷大妈地喊了一圈,给抽菸的邻居挨个散了烟。
他从小就是別人家的孩子,逢人便是三分笑,礼节上更是从不缺失,因此周围人对他都充满了好感。
等邻居们渐渐散开,乐乐蹦蹦跳跳地进房间看望奶奶去了。
父亲拉著章平川,表情有些严肃地问道:“茵茵怎么又没跟你一起回来?”
家里人都跟著章平川一起喊汪寧茵“茵茵”,这么多年,早就喊顺口了。
“嗨,不是跟你说了嘛,她现在开店,得守著店,走不开的。”章平川心里一紧,脸上却依旧保持著镇定。
“我就不信有这么忙,晚上回来一起吃个饭的时间都抽不出来?”父亲皱了皱眉头,显然对这个理由不太满意。
“哎呀,老爹,你又不是没做过生意,哪有开店的能隨便关店门的,这生意还做不做了?”章平川试图让父亲理解,心里却有些心虚。
“我就是做过生意才不理解。还有啊,我问你,她不回来也就算了,我们也不缺她在身边照顾,可前段时间你大姐说她把几个姐姐的微信都刪了,家里群也退了,你是不是和她吵架了?”父亲的眼神中透露出担忧。
章平川犹豫了一下,顺著父亲的话,继续编造著谎言:“嗯,吵架了,当时一生气,我俩都互刪微信了。”
父亲一听,气得直跺脚,对著章平川就是一顿训斥:“我真是搞不懂你们,但她是你自家女人,你不能让人看笑话啊。过年说不回来就不回来,每次就你自己带著乐乐。今年你都回来好几趟了,她一趟都不跟著回来,像什么话?你三叔上次还偷偷问我,你们是不是离婚了。”
章平川心里一阵纠结,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出离婚的事实。创业失败的事情家里已经知道了,但他一直瞒著负债的情况,只说基本持平,白白浪费了一年多时间。
本来家里就担心他这么多年顺风顺水,受不了打击,要是再自曝离婚的事,以父亲和大姐三姐那火爆的性子,说不定真会跑去跟汪寧茵对质。
再加上妈妈身体不好,患有急性肾衰竭,现在全靠每周三次血透维持身体,他实在害怕家里听到这个消息会乱了套。
这些年,他早已习惯了报喜不报忧。
父亲也知道他这性子,见他坚决不承认,还自顾自地往房间走去,站在客厅里生闷气。
章平川深吸一口气,走进房间,看到妈妈正躺在床上,紧紧拉著乐乐的手,脸上洋溢著激动的神情。
他连忙快走两步,大声说道:“老娘,今天开心不?”
妈妈笑著点了点头,她这两年遭受了太多的罪,年轻时候奋力拉扯大几个子女,自己的身体没顾得上,平常也不注意保养,最终罹患终末期肾臟病esrd。
去年过年前,还因为血压高引发脑梗住了一次院,从那之后,说话就变得很吃力,年纪大了,听力也下降得厉害,每次说话声音不大点,她根本听不到。
章平川看著妈妈一只手牵著乐乐,一只手牵著自己,再看到妈妈这两年急速衰老而憔悴的脸庞,再也不是自己记忆中那个每天在家里家外忙前忙后的坚强模样,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差点就要喷涌而出。
他连忙强忍著情绪,不想让妈妈看到自己的脆弱,强笑著大声说道:“怎么?看见孙女就这么开心?上次你儿子回来,也没见你这么高兴过呢。”
妈妈笑著轻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臂,费力地说道:“都高兴。”
章平川生怕自己的眼泪忍不住流下来,扭过头去跟乐乐说道:“你陪著奶奶待会,爸爸去问问姑父姑妈到哪了。”
乐乐看出了父亲的悲伤,懂事地轻轻点头。
出了房间,章平川看到父亲还站在客厅生闷气,他悄悄抹了一把眼睛,走上前去,一把搂住父亲的肩膀,故作轻鬆地说道:“老爹,今晚都有谁在啊?我跟你说,你儿子最近酒量开窍了,酒量大涨啊。”
屋內,气氛有些凝重,老爷子本就还在为之前的事慪气,不太想搭理章平川,但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你三叔生病了不能喝,我没喊他,你六叔会来,还有你两个姐夫,三个姐姐。”
“二姐夫今天也来?”章平川不禁有些诧异,要知道,今年过年全家聚会的时候,二姐夫被老爹狠狠训斥了一顿,之后就听说他再也不肯登门了。
“嗯,你三姐夫打的电话,一会你去请他一下,毕竟是你姐夫。”父亲说起这个二姐夫,语气中满是恨铁不成钢。春节那次训斥,是因为二姐夫志大才疏,又盲目地开始投资。
这些年,父亲为这个二姐夫可谓是操碎了心。
一开始,父亲拉扯他到镇上开批发部,那批发部在老爷子手里经营得好好的,可到了二姐夫手上,没多久就倒闭了。
后来,父亲又鼓励他回老家农村开鱼塘,办农家乐,第一年好不容易刚见成效,这个二姐夫就想一口吃成胖子,第二年竟不顾父亲的反对,执意盖了十几间喜宴厅。在农村几十万盖喜宴厅,这简直就是厕所打灯——找死。果不其然,最后亏得一塌糊涂。
从那之后,便是二姐夫不断想要证明自己,却又不断失败的过程。
所以老爷子才对他格外严厉,满心希望他別再瞎折腾,可惜那些急於证明自己的人,往往听不进別人的劝。
章平川理解地点点头,这確实是应有之意。
自己没到家时,自然是老爷子联繫眾人;如今自己回来了,对於六叔和两个姐夫,自然要再亲自打一遍电话邀请。虽然都是至亲,但该有的礼节绝不能废。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晚宴正式开始。
今晚的章平川无疑是中心,二姐夫和三姐夫本就酒量比他好,再加上一个更能喝的六叔,几轮下来,章平川就有些招架不住了。
席间,妈妈不放心地出来,关切地劝他少喝点。
章平川心里一暖,脸上堆满笑容,连哄带骗地把妈妈劝回了房间。
其实,他是想借著酒精,来逃避家里眾人那些关切的询问。
家里人对他的关心,每一句都像一把鉤子,勾出他內心那些不敢言说的秘密。
要是说起前妻,他就得解释为什么她不一起回来;要是被问起工作怎么样,他更不敢说出自己跑这么远,是因为有家不能回,还背负著债务。
所以,他只能一杯接一杯地喝酒,试图在酒精的麻醉下,暂时忘却这些烦恼。
哦,对了,家里的晚饭还是三姐和大姐一起帮忙弄的。
在家里,这些琐事向来不用他操心。
以前,都是妈妈忙前忙后操持著一切;自从妈妈病倒后,便由几个姐姐接过了这重担。
二楼房间內,晨光透过窗户,轻柔地洒在章平川的脸上。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
说来也奇怪,每次在老家,他早上总会醒得很早,根本睡不了懒觉,或许真的跟父亲小时候的管束有关吧。
他先是睁著眼睛,呆呆地望著天板,思绪渐渐飘回到昨晚。
过了一会儿,他缓缓坐起身来,下了床,准备洗漱吃早饭。
穿衣服的时候,眼睛的余光不经意间扫到墙上的婚纱照。
家里的,前妻已经把相关的照片清理了,可老家婚房的这张,前妻因为好久没来,还依旧掛在墙上。
他怔怔地看著,仿佛时间都凝固了,连裤子穿了一半都没顾得上。
那婚纱照由於时间太过久远,已经微微泛白,可照片上的两人依旧恩恩爱爱地靠在一起,脸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父亲的声音,惊醒了沉浸在回忆中的章平川。
他猛地回过神来,顾不上心中的伤感,连忙继续穿好衣服。
他告诉自己,不能在家流露出任何的不自然,绝不能让父亲母亲察觉出异样,不能再让他们为自己操心。
下到一楼,父亲已经端坐在客厅的餐桌前,他和妈妈都已经在吃早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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