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裴寒衣:你说什么我都答应(2/2)
“使不得使不得!”
赵奇就像是过年拒绝红包的模样,连连摆手。
“宇文烈也是我的死对头之一。”
“这事,我就应承下来了。”
“寒衣,你隨我来。”
赵奇招了招手,將裴寒衣带入了营地里面。
他带著这位武状元,直奔瓷窑。
土窑的柴门推开剎那,湿热裹著草木灰扑在裴寒衣面上。
她本能要掩袖,手指却在碰触轻纱前堪堪停住。
因为她看到二十步外,赵奇正抄起铁钎搅动砂堆,动作熟稔得似老农扬粟。
戍所土窑实是个掏空的山洞,石壁凿满鸽笼似的灰龕,龕中埋著未出窖的陶瓷。
穹顶泄下的天光被陶土滤成昏黄色,映得人面如古画。
“沙分五色,將军看细了。”赵奇从木箱捧出几摞粗陶碗,碗底砂砾在幽光下泛著青白赤金四色,
“阴山红砂含鉄,河西白砂带硝,若要生琉璃,得按《考工记》'二金一髓三霜华'来配。”
赵奇一边叨念著一边將四色砂倒进石臼,银匙探入腰间皮囊舀出两勺雪粒。
裴寒衣眯起丹凤眼,忽地出手扣住他腕子:“崑崙白髓?你哪里找的?”
所谓的白髓,其实就是含钠钾的天然矿物霜。
用来烧制玻璃能作为催化剂,从而降低沙子的熔点。
“嘘——”赵奇唇边笑意比酒罈里醉仙髓还醉人:“天底下最烈的冰与最烫的砂,烧起来才有趣。”
坩堝埋入炭窖时,裴寒衣第一次褪了软甲。
她綰起石榴裙踞坐石凳,露出的小臂被火光镀成琥珀色。
三座黄泥窑炉围作梅阵,赵奇赤膊穿梭其间,铁鉤挑开火门的样子像在驯兽。
“硝石降融点,白髓增透光。”
他抹了把汗,脖颈上蜿蜒的旧疤蹭了煤灰:“但水晶要灵性,得用活气养。”
“劳烦將军吹三刻穿堂风。“
裴寒衣扬眉抽出腰间障刀,刃锋逆捲起一道罡风。
霎时火舌暴涨三寸,金红漩涡在坩堝內炸开星子,青烟腾空不断地翻涌著。
“不够纯。”赵奇忽然將整坛醉仙髓泼向炉口,酒气遇火轰然爆鸣。
裴寒衣身子一震,她听见琉璃液在千度烈焰里发出清越的碎玉声。
一天一夜之后。
窑室已经不再炽热。
赵奇將最后一层陶土被铁钎凿穿,晨曦恰好斜射进阴山土窑的透气孔。
青灰色烟尘如纱幔被金剑劈开,无数冰晶悬浮在光柱中闪烁。
赵奇的鹿皮手套探入窑龕时,寒热交织的白雾蛇一般缠上他小臂。
坩堝碎壳剥落的声响像是玉器坠地。
半尺高的琉璃乌鸦破雾而出,双翅倒捲成两道玄色弯月。
阳光刺透鸦身剎那,裴寒衣整个人仿佛坠入冰窟。
“那根本不是什么死物,倒像是有人將极北永夜的苍穹撕下一角,再揉进万古不化的崑崙雪玉!”
裴寒衣的手指无意识抠进石壁缝隙,丹凤眼里翻涌著前所未有的骇浪。
鸦首低垂的弧度犹如真鸟啄羽,每一根翎毛都呈现出火焰舔舐过的波浪纹。
最精妙处在於羽翼交叠的阴影里,竟折射出蓝黑交织的螺旋纹。
那是赵奇熔炼时混入的白髓,遇高热后形成的天然虹彩。
当裴寒衣的斗篷扫过鸦尾,三寸长的尾羽突然炸开细密裂纹,宛如千朵冰莲在墨玉上剎那绽放。
“硃砂的烧制用法。”赵奇屈指轻弹鸦喙。
那玄色喙尖顿时浮起缕缕红丝。
金红脉络在玻璃体內游弋,恍若活物血脉从心臟泵向翅梢。
鸦足才是最惊心动魄的。五根趾爪蜷曲如鉤,根根包裹著淬火留下的晶气泡。
当赵奇转动底座,那些气泡里的银屑竟似星子流淌,分明是掺了边军鎧甲磨碎的寒铁粉。
日光稍一偏移,乌鸦投下的影子便化作振翅欲飞的姿態,地上碎冰似的粼光竟与天上真正的鷲鹰同步振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