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死局(银萌)(2/2)
狂风雪火眼底光芒闪动,似在思索,片刻后笑了一声,笑意冰凉:“新仇旧恨,一并结算,该让北冥和战儿一雪前耻了。”
血袍祭司道,“薛向非比等闲,不可不虑。”
狂风雪面冷如铁,“如果持拿圣骨,还不能成事,他们也没必要回来了。”
“诺。”
血袍祭司闪身消失在烟瘴里。
与此同时,王家宗祠内,香烟缭绕。
家主王洪岳端坐于高台,面沉如铁,几名长老环立周围。
“霸先此次妄为,引起风波不小。”
有人低声道。
王洪岳冷冷一哼,“薛向那贼子毁霸先机缘,等若是伤我王家颜面。
如今钦天殿出手,已是万无一失之局。
霸先在此局中,推波助澜,将来事成,各家世家少不得也得念他的好。
如此必赢之局,有何退缩之理?”
一名中年文士迟疑道:“据传,薛家六祖薛安泰出关了。”
王洪岳目光陡冷:“那又如何?一个境界跌落的废人,这次他敢伸手,一并斩之。
何况,未必轮得着咱们动手。
薛贼在迦南郡为所欲为,自以为诛绝四大世家。
殊不知这些世家姻亲,遍及九州。
咱们不动,也有的是人动。”
…………
几乎同时,世家中的翘楚,沈氏、顾氏、陆氏也各自召集密议。
“薛向文名太盛,咱们妄动,恐波及天下士林。”
“士林?没有世家,哪里来的士林?既有世家,薛向不该死么?”
“话虽如此,但若不能坐实其罪名,恐生巨变……”
“无论如何,那也要让薛向先死了再说。”
一言一语,如风掠干草,火星星起。
夜幕之下,神京之内,各大门第,各种暗书、秘信如纸片一般纷飞往来。
………………
风自北而来,吹得旷野上的狼草齐伏,一层层翻卷成浪。
远处有鹰盘旋,影子投在碎金般的草尖上,又被风吹散。
一座突兀的山崖上,狂北冥与狂战并肩而立,身后披风翻卷,骨纹盔甲在阳光下反出淡淡的银光。
狂战提着长刀,满脸煞气:“大兄,等会儿你别出手,看我表演。我听说族中还让大兄你带出了圣骨,这简直是多此一举,太给那姓薛的脸了。他如今被星云锁困死,全身灵力封死,除了等死,还能怎的。”
他声音粗厉,带着浓烈的血气。
狂北冥微微一笑,目光送远:“不能和薛向一战,确实遗憾。这厮也算一朵奇葩。”
狂战“哼”了一声,正待再言,狂北冥忽伸手一指前方:“恐怕待会儿,也轮不着你出手。”
狂战怔住,顺着兄长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密林阴翳,风从林间掠过,却没有任何声息。
狂北冥低声道:“那里,鸟不惊,虫不鸣。显然,杀机暗藏。”
他眯起眼接着说:“姓薛的得罪的人太多了。除了你我,怕还有别的人要他的命。”
狂战立刻变了脸色,手中圣骨刀发出轻微的嗡鸣。他咬牙道:“不行!姓薛的只能死在我手里。”
狂北冥侧过身,声音不疾不徐:“我知道你惦记他身上的仙符,但别打主意了。
中枢那边已经有老爷开口要了。”
“中枢?”
狂战眉头一跳。
狂北冥冷笑:“是啊。那小子的履历早被扒得干干净净。一个无根无势的寒门子弟,短短两年崛起到这地步,连文道碑上的裂纹都被他弥合。
所有人都想知道,他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你说那枚仙符,惹不惹人心动?”
狂战道,“这么说,那小子的仙符已经被剥夺了?”
狂北冥摇头,“他现在是待罪之身,不是定罪了,仙符乃朝廷所赐,不是罪身,谁敢剥夺?
但不敢剥夺,不代表……不敢斩杀了抢走。”
风声在两人之间呼啸而过,带起地面尘沙。
狂战攥紧刀柄,目光阴冷:“该死的,那些老爷们怎么不去死,什么好处都想占,就是不出头,躲在背后摇小扇子。
连姓薛的比起他们,都不算面目可憎。”
狂北冥不答,只静静看着那片寂林。
“大兄,你说待会儿打起来,会有几方人马?”
狂战是个好战份子,心下热切。
狂北冥沉吟片刻,声音淡淡:“说不清楚,但不会少。姓薛的一路走来,虽青云直上,但得罪的人太多。
各大世家、白骨秘地、钦天殿、王家、中枢某位老爷、惦记他秘宝的老魔……谁不想取他首级?”
狂战闷哼一声:“大兄,你说到时候这些蠢货不会自己先打起来吧?要是乱战一场,让那姓薛的趁机跑了,可就不美了。”
狂北冥轻轻摇头,眺望那远处浅滩一线,“已经是死局了,和跑不跑无关。”
狂战皱眉:“什么意思?”
狂北冥道:“他现在不过是停职待勘,并无实罪。若真拼死杀出,或者被谁接走,上面那帮要整他的人,只会立刻定案,将他定成畏罪潜逃。
那就成了确凿的罪过,体制车轮一旦全力碾压,薛向只能灰灰。
所以,我说薛向死也是死,活也是死。”
狂战一愣,随即大笑:“都说,千夫所指,无疾而死,这姓薛的啊,真是天命该绝。
我倒要看看,这混账临死之际,该是何等可怜的嘴脸。”
“我也想看。”
狂北冥声冷如冰。
忽然,远方传来马蹄声,沙尘卷起,像是一条蜿蜒的长龙正自草原深处奔来。
那是押送的队伍。
旌旗猎猎,铁甲叮当。最前头一骑,白袍如雪,正是王霸先。
他跨在马上,目光冷冷掠过前方的浅滩。
中间一辆囚车由四匹龙马拉着,厚重的铁栅下,一个身影静坐其内。
阳光斜照,能看见那人盘膝而坐,镇定如常,不是薛向又是何人?
铁链环绕他的双腕,星光似的暗纹在皮肤下闪烁。
狂战盯着那囚车,咧嘴一笑,喃喃道:“声名惊天的悲秋客,一朝陷入囹圄,也不过是条丧家之犬。”
忽然,大地轻轻震了一下。紧接着,四面八方传来阵光流转的嗡鸣。
狂北冥抬头,眸中寒光一闪:“是‘白骨锁天阵’。”
只见草原四周的风忽地凝住,一根根骨柱从地底冒出,骨上浮光流动,仿佛无数死者在低语。
阵纹铺满天地,宛如一张巨大的蛛网,正自四方合拢。
“此阵一合,天地气机便锁,外人休想入内。”
狂北冥脚下灵光骤起,“快,进阵,不然只能看热闹了,不知哪家竟是生恐薛向跑了,下这么大血本。”
他脚尖一点,身影化为疾风冲下土丘。
狂战大喝一声,也随之而动,两人身影几乎同时没入那阵光之中。
就在此刻,林影深处,四面八方,忽然闪出数十道黑影。
最前几人披着斗篷,身形瘦削,背后符篆闪动;另有十余蒙面客从另一侧冲出,手持诡异兵器。
还有一队全身漆黑、手持短弩的杀手,面具上绘着血红的符咒。
“符弓手。”
狂北冥眉心一跳。
那些人来势极快,各方都在抢阵未合之前闯入包围圈。
白骨阵的边缘闪动得更猛烈,骨柱相连的光丝噼啪作响,像要随时闭合。
众人皆化流光,闪身入内。
就在大阵闭合刹那,又有数道身影如烟泡一般闪现。
至此,茫茫草原古道,已化修罗场。
“钦天殿办案,谁敢妄动!凡胆敢私行者,皆以谋逆论处!”
高头龙马之上,刘大人遇变不惊,厉声喝叱,并亮出钦天殿的令牌。
他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
朝廷王令畅行,罕有人敢对抗王法,更何况是截停中枢公干官差的队伍。
以往,他这般喝叱,早就震慑住了局面。
可眼下,他话音滚过。
全场人马如被冰封,个个面无表情,连眼皮都不动。
冷风拂过,甲叶轻颤,无人应声。
刘大人眉头一拧,怒喝再起:“尔等当真要对抗王法,待中枢令下,尔等皆化齑粉矣。”
全场还是悄无声息。
“刘大人。”
薛向微微抬头,“若我是你,便赶紧逃。并且,躲王霸先远远的。”
刘大人一怔,转头望向王霸先。
果见王霸先端坐马上,神色平静得过分。
“大胆王霸先!”
刘大人怒喝,“莫非这些贼人是你召来的?我知你和薛向有龃龉,在他身上丢了面子,念在有大人替你说话,才准你随行押解,出这口恶气,没想到你竟胆大包天,敢布如此杀局!”
他抬起手中令牌,金光耀空,“薛向虽陷囹圄,但只是待罪之身,王霸先,你勾结贼人拦截官差,若闹出事由,那是满门族灭之罪!”
他声音越来越高,几乎喝破风声,“我现在命你,立刻让这些人退下!”
王霸先仍旧没有回应,只是低头,拇指缓缓摩挲着缰绳上的金线。
终于,他抬起眉眼,“刘大人误会了,我胆子再大,也不敢勾结贼人,擅杀官差。
这些人看着就不像一起的,只能说明,薛向作孽太多,仇家遍天下。
他们想要薛向性命,我也无可奈何。”
“你,你……”
刘大人彻底怒了,正要再喝令,忽有破空声如蛇信闪动。
“嗡——”
弓弦轻振,一箭带着赤色符文,疾光如流星,眨眼间已至刘大人身前。
他反应极快,掌中令印化作光轮,圆环状的护壁在他身前瞬间展开,浮着金文与雷光。
符箭撞上护壁,火四溅,符纹相击,发出撕裂的嘶响。
转瞬,第二箭已至。
这回,箭光化为三股,彼此环绕旋转,符纹拖曳如流火,带着极强的穿透之力。
刘大人低喝一声,双掌结印,体表浮现出钦天殿秘纹护体,一层银白的云雾从脊背蔓延至全身,化作半透明的光铠。
“砰!”
一道符箭正中其胸口。
银铠剧震,光影炸开,符文缠绕着护体纹理疯狂蔓延,像烈焰钻入冰层。
下一瞬,刘大人喉咙里传出一声闷哼,胸前被轰出一个焦黑的洞口,血气随气机爆出,直冲天穹。
他还想说话,却只剩喘息。
下一箭已至。
这一次,符箭拖着幽蓝尾焰,直接贯穿刘大人的眉心。
轰!
刘大人双眼圆睁,身子微微一抖,喉间发出低沉的破碎声,接着整个人直挺挺倒地。
一干官差还未来得及反应,第四箭、第五箭……接连飞至。
每一箭都带着不同的符力:有的爆出碎雷,有的掀起热浪。
官差们拼命撑起防阵,却像纸糊一般接连破碎。
血光连绵,惨叫声被风吞没。
眨眼之间,整支押送队伍被符光席卷,血雨洒满草原。
刘大人尸身尚温,血迹未干,四野静得吓人。
众人的目光,几乎在同一刻,落向囚车。
王霸先、狂氏兄弟亦盯着薛向,他们此行,固然是要薛向性命来了。
可薛向已是必死之局,让他丧命,已无悬念。
可光看薛向死,还不够。
他们曾被薛向羞辱、败于他手、被他夺尽光彩。
现在,他们更想目睹薛向的恐惧,要看到他面容扭曲,要听他求饶,听他哭喊。
只有那样,才能洗去旧耻,方得痛快。
然而,囚车中那家伙,依旧端坐。
纵然,锁链缠腕,平静依然。
“你是真踏马能装啊!你的嚣张呢?你的跋扈呢?老子真想活剐了你。”
狂战扛着大刀,满眼的嗜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