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吟(1/2)
第110章 吟
樊元辰居中而坐,四十岁出头年纪,结丹前期修为,仙符六品,哪一样,拿出来,都是名震当世的底码。
薛向才进门,他的一双虎目便牢牢在薛向身上锁死,心中先赞一声“好皮相”。
“见过诸位大人,下吏薛向有礼了。”
薛向团团一拱手,瞧见不少熟人。
不仅魏央、谢海涯在,洪天下也在。
“旁的事就不要讲了,带苏眭然。”
樊元辰一声令下,苏眭然被带了进来,一身素袍的苏眭然,目光清冷,从容不迫。
薛向眉头微皱,他弄不明白,苏眭然还要作什么妖。
他还没顾得上,找苏眭然算不配合召唤文脉天道的账。
彼时,若是苏眭然肯配合,他根本犯不着拗碎文印印鉴。
这档口,姓苏的又跳出来了。
“苏眭然,你将你知道都说出来,敢有半句虚言,本座定会严惩不饶。”
樊元辰高声说道。
苏眭然拱手道,“我要揭发,薛向查案是假,勾结巫神教是真。”
此话一出,全场俱震。
薛向也听傻了,这踏马哪儿跟哪儿?
老苏不至于这么无脑吧,这么蠢的话都说得出来?
“薛向,你怎么说?”
樊元辰指节轻轻敲着桌面。
“此言不值一驳。”
“不值一驳,还是无颜回驳?”
“苏眭然与我有旧怨,此事绥阳镇诸衙门,几乎无人不知。”
“苏某心中只有公义,没有私人恩怨。苏某既然敢站出来,就是要当面指认你。”
“那好,我倒要听听你苏镇令是怎样颠倒是非黑白的。”
“司尊。”
苏眭然冲樊元辰重重一拱手。
樊元辰摆手,“你只管问,在座皆是证人。”
薛向敏锐地察觉到樊元辰的倾向性。
正常情况下,不该是让自己来陈述?即便苏眭然要挑刺,也该自己陈述之后,才能挑刺。
现在,樊元辰让苏眭然先问,等于是先让苏眭然挑刺。
如此,所有人先入为主的,一定是他薛向有问题,需要他自己证明自己没问题。
这一反一复,区别可就太大了。
联想到洪天下的关系网,薛向敏锐地发现,今日的大场面,可不是区区一个苏眭然就能舞弄得起来的。
“今晨卯时一刻,你在何处?”
苏眭然怒指薛向。
“我在眠风煤场。”
“在那里做什么”
“追查军饷案。”
“为何查到那里?”
“薛某发现……”
薛向说了他如何窥破四球同现的迷局,场间一片惊呼声。
“原来如此,所有人都摸错了方向。”
“这个薛向,当真了得。”
“我当时就说不该想得太复杂,盯着问题本源,何至于破不得案。”
“你别马后炮了,当时你是那么说的么?”
“…………”
场间不少当日加入专办行辕的官员,现在薛向一捅破迷雾,他们激动不已。
苏眭然冲樊元辰拱了拱手。
樊元辰气沉丹田,声压全场,“丢不丢人,都给我住口,苏眭然,你接着问。”
他积威甚重,一番话出,全场再度安静。
苏眭然盯着薛向道,“你接手军饷案多久?”
“迄今,二十一天。”
“专办行辕组建多久?”
“我看不出这些问题有什么实际意义。”
薛向觉得苏眭然在给自己挖坑。
“必须回答。”
樊元辰朗声道。
薛向瓮声道,“专办行辕组建超过半年。”
苏眭然加大音量,“专办行辕组建半年,都毫无头绪。
你区区二十天,就窥破军饷案迷雾?
你的意思是,诸位大人都是饭桶,独你一人是廉吏、能吏、良吏?”
“我可没这么说,苏镇令这样对比,除了制造矛盾,陷薛某于不义,我想不出还有什么用处。”
“用处就是证明你在撒谎!”
“莫名其妙,我撒什么谎?”
“明明是你和巫神教媾和,巫神教为保你立功,主动告知了你军饷案内情。
不然,就凭你,怎么可能短短二十天时间,就干了那么多经验丰富的刑名前辈半年多都没能干成的事儿?”
薛向倒吸一口凉气。
他猛地意识到,苏眭然不是死到临头的自救,而是早有预谋的攻击。
苏眭然这番指责,看似荒诞,逻辑不自洽。
却是符合人性。
在座的几乎有近半数,都是此前军饷案专办行辕里的官员。
苏眭然的指责,完全是将薛向摆到了他们的对立面。
因为苏眭然虽强词夺理,但深谙人性。
就你姓薛的是聪明人,大家就都是笨蛋?
接着,众人便会想猫腻,觉得内中肯定有猫腻。
至于是什么猫腻,没人管,全由得苏眭然乱编。
“怎么,被我说中了,你答不出话来了?”
苏眭然心中冷笑,乘胜追击,“我知道,你一直对苏某怀恨在心。
苏某为了破案,立下功劳,也确实将你一起拉入到侦破工作中来。
想不到,你为了立功,为了郡考加分,竟不惜一切代价,跑去跟巫神教的人媾和。
你薛室长现在是绥阳镇的头面人物,还掌握着绥阳渡这个聚宝盆。
巫神教那帮穷疯了的,连军饷都要盗窃,你拿一个绥阳渡去换军饷案的秘密,他们当然会答应。”
“苏镇令,你不去写话本传奇,实在是太屈才了。”
薛向自己都听傻了。
樊元辰高声道,“倘若薛向真与巫神教媾和,恐怕还不是为了立功,为了加分。
更多的是恐惧,他知道一旦自己破不了案,上面降下的惩罚,恐怕会包含追毁出身以来文字。
人在利益面前,或许还能稳住,在恐惧面前,很难。”
“大人说的极是。”
苏眭然道,“这就是薛向和巫神教媾和的动机,至于他所谓的二十天攻破军饷案迷局,就是他和巫神教勾结的证据。”
“樊司尊容禀。”
魏央拍案而起。
“魏令有何话?”
樊元辰眼皮都没抬一下。
魏央道,“如果似苏眭然这般指责,以后谁也不敢办成事儿,只要是成了事儿的,就是有阴谋,有勾结。
就可以被诘问:怎么别人就办不成,就你办成了,就你聪明?
这到底是何道理?”
他到底是一方百里侯,地位远比谢海涯高。
这个时候,谢海涯不方便说话,他是必须要说话的。
何况,苏眭然的指责,在他听来,纯属放屁。
樊元辰道,“魏令说的有道理,但苏镇令也不过是提了个假设,魏令勿急。”
魏央道,“下官不急,但下官想要知道,苏眭然既说薛向和巫神教勾结。
却不知,又是谁拗碎了文印印鉴,和巫神教拼到几近油尽灯枯。
又是谁,消灭了为祸多年的地巫阎罗君。
似苏眭然这样的胡言乱语,司尊就不该听。”
樊元辰轻哼一声,“本官如何行事,还要你来置喙?退下!”
魏央闷哼一声,退到一旁。
樊元辰盯着苏眭然道,“魏令的话,你可听到了?
你口口声声说,薛向和巫神教勾结,举了薛向的动机,举了可能的证据。
但这些,都不够,证据,关键是证据。”
苏眭然道,“下吏自然有证据,薛向,你可认得这个。”
苏眭然举着一个面具,色呈青褐,状如狸猫。
“是你!”
薛向瞪圆了眼睛,指着苏眭然道,“你,你勾结巫神教。”
“不错,我的确勾结巫神教,但我是奉命打入其中。”
苏眭然高声道,“我奉赵堂尊之命,打入巫神教,秘密侦办军饷案,不如此,怎能撞见你的丑行。”
“苏眭然正是奉本官之命行事。”
左侧第二个座位,站起一个方面大汉,气度俨然,正是迦南郡第一堂堂尊赵飞渡。
霎时,场间一片哗然。
巫神教可是朝廷钦定的邪恶势力,至今,还没听说过谁成功打入其中。
薛向脑子飞速转动,一条条信息归入,整理,剖析。
他绝不相信苏眭然是奉命打入巫神教。
巫神教那么好打入,早完蛋了。
他紧紧盯着苏眭然,苏眭然眼神轻蔑地回看着他。
他当然不是奉命打入巫神教,而是在苏子墨身死之后,心存绝望的他,将薛向拉入军饷案开始,便走向疯狂。
吾日暮途远,故倒行而逆施之。
这句话,绝不只是宣言。
苏眭然加入巫神教,不惜饮下无根水,受制终身,其目的,就是要借巫神教弄死薛向。
他没想到,薛向竟那么快就查到了巫神教的据点。
大喜过望的苏眭然,巴不得就此歼灭薛向。
和阎罗君一战,薛向死里逃生。
苏眭然绝望之余,一番思量后,找到洪天下,坦白了他加入了巫神教,又道出坑害薛向,牵连谢海涯的一番计较。
苏眭然承诺,只要事成,立时自裁答谢,绝不给洪天下留任何麻烦。
最终,他成功说服洪天下。
再由洪天下,穿针引线,说通迦南郡第一堂堂尊赵飞渡。
赵飞渡要的是军饷案的天大功劳。
前番,州、郡、城三级联合组建专办行辕,无功而返,赵飞渡丢了好大面子,还受到上面的申饬。
如果,军饷案重新在他手中告破,必能一雪前耻。
如今,军饷案就剩整理材料了,谁负责整理,功劳就是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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