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荔枝(2/2)
“额在关中都听过,这些南蛮会飞头术,睡觉的时候头就飞出去吃饭了,然后吃饱了,头再飞回来,到时候一天不用吃饭。这种头都会飞的,让额们去杀?杀不了一点!”
赵怀安也怪笑一声,乜着裴恪,补了一句:
“这样,我给你支个招!”
裴恪茫然,听着。
然后赵大就来了句:
“你们这点人,打是打不过的,外面没援兵的情况下,守也守不住,所以不如跑了吧,去北面或者岷水上游都行。至于你老裴,你是守土刺史,守土有责,所以跑了也是死,为了不连累宗族,索性自缢吧。”
这下子裴恪万念俱灰,瘫坐在地上,嘴唇发颤,说着怪话。
赵怀安看这裴恪的样,心头恶气终于出干净了,正要开头来个“但是”,忽然就见这个裴恪窜了起来,冲着衙署内的一个大柱就要撞过去。
赵怀安吓得声音都变了,破音大喊:
“拦住他!”
然后霍彦超就横跨了一步,挡在了裴恪面前,将裴恪弹了回去。
赵怀安再不敢吓这人了,忙上去拉起失神的裴恪,急道:
“行,这忙我帮你了。但以后我有忙,你也得拼了命的帮!”
裴恪哭了,他是真哭了,他握着赵怀安的手,嚎啕大哭:
“呜呜呜,我裴恪一定不忘你赵刺史的大恩大德,你有事,我一定帮。”
赵怀安拿了块巾,递给裴恪擦眼泪,还补了一句:
“不是帮,是拼了命的帮。”
裴恪一边擦,一边连连点头:
“嗯,拼命也要帮!”
这下子赵怀安高兴了,双臂一抬,就将裴恪拉起,亲切唤了句:
“别赵刺史的,叫我赵大,当然要是不客气的话,也可以叫我小赵。”
裴恪哪会听后面话,连连喊着:
“赵大来了,戎州就有救了!”
只有赵怀安望着那案几上的荔枝酒,哼哼,这两样东西,他都要!
……
戎城的夜,静悄悄,只有那永不停息的岷江水轻轻地拍打着岸堤和泊船。
黑暗中,数不清的眼睛贪婪地看着这些停靠在北岸的船只,这里面定然藏着数不清的稻米、财货。
江上的夜风很冷,也吹不散这些人的心头的火热。
他们这些人都潜伏在南岸,白日喧嚣的僚市,这会已经没了动静,这些人就伏在僚市的另一侧等待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对岸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声,然后就听到木船划破水浪的声音,再过了不知多久,原先被收起的浮桥这会竟然被重新架了起来。
原来这是出了奸细啊!
然后就是几点火把闪过,虽然快,但在这黑得发浓的夜色里,却是那么显眼。
再然后,伏在南岸的各洞葛僚再耐不住,急吼吼地就要奔过对岸。
这些葛僚虽然有一个统一的族群称号,但绝不意味着他们有共同的认识,甚至所谓的洞也不过是暂时的聚合。
这些葛僚之所以人数众多还常被青羌压着打,就是因为这些葛僚遍布山谷,以蛇虫相食,本就无君无长,只有洞中铜鼓响起,这些人才会闻讯回去。
所以这会一见浮桥重新搭好了,哪还管你什么都老不都老,这会蜂拥上前,在黑暗中踩着前面的脚后跟,跌跌撞撞地上了浮桥。
今夜伏在南岸的葛僚何止数千?此时蜂拥而上,其动静哪里藏得住?可就这,也没能惹到对岸唐人的动静,于是这些葛僚就更肆无忌惮了。
这会已经有人用僚语开始呼朋唤友了,他们几个人一伙,从浮桥上奔到了北岸,然后一部分人去扑岸边的舟船,一部分则向着戎舟城直奔。
城里的一切都在刺激着这些人的理智,他们高吼着各种僚语,举着短刀、环首刀、竹枪、竹弩就拥了上来。
黑暗中,人人的眼睛都是发红的,城内有他们葛僚的内应,按照计划,他们会拿下城门,然后将外面的同洞的放进来。
可奔到一半,他们忽然听到城门后,传来几声惨叫,但这并没有让这些葛僚迟疑,反而跑得更快了,深怕慢了一步,自己中意的女人就要被别人抢走了。
可不是所有人都这样蠢的,一些营养足够好的都老们,开始发现了不对劲,下意识停下了脚步。
有几个甚至忍不住回头看去。
只见后方,已经有千余人跟着他们的脚步,从浮桥上冲上了北岸,还有更多人在后头,焦急地催促着,让前头再快一点。
可下一瞬,他们却看到了噩梦之景。
只见三搜画着恶鬼浮绘的大船直接从黑雾中撞出,一下子就砸在了浮桥上。
本就不坚固的浮桥,如何扛得住三艘千石大船的撞击?一瞬间,浮桥就四分五裂了。
而呆在浮桥上的二十多名葛僚直接被撞进了江里,然后被顺流而下的大船给压在了船底。
可这还不是最噩梦的,停泊在北岸的那些舟船,忽然亮起了无数火把,然后冒出数百名南诏角弓手。
这些精锐的角弓手,用手里的紫衫木制成的强弓,精准地射杀岸边的葛僚。
这些葛僚在第一轮箭矢中就已经崩溃了,他们抛开同洞的尸体,慌忙向后奔跑。
可下一瞬,他们又奔了回来。
只因为,刚刚还卧如病狮的戎州城大门洞开,然后五十多名早已等得不耐烦的突骑直接跃马奔出。
为首这,白马白甲白披风,手里一杆精槊耀着寒光,其人大吼一声:
“杀光他们!”
再然后,五十骑在黑暗中完成了启动、加速,然后就如同死神一般,收割着北岸上的葛僚众。
这些人普遍无甲,一些有勇者也不过披着皮甲或者藤甲,十个里面不过有两个持着竹枪的,可他们又没有协作结阵的能力,这能被杀得尸横遍野。
而一些葛僚竹弩手,慌乱地对着黑暗处的高大大马射去,可不是落空就是被甲胄弹飞。
这一刻,文明的落差几乎是几个时代。
也不知道杀到多久,等北岸的葛僚众不是被杀就是被俘,南岸已经静得可怕了。
就好像那些葛僚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他们跑了。
这真是一场无不足道的胜利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