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飞军(2/2)
这边船队靠了岸,何惟道已经带人下去和戎州地方的官吏沟通了。
这段时间,一直都是何惟道下船和沿江口岸打交道,展现了不俗的社交能力,这让赵怀安越发爱用此人了。
毕竟不是谁都能喊出“九生九世为奴”这种话的。
然后和之前发生过的一样,戎装的人一听船队是保义都的赵怀安,果然也奔马回了城内,显然是请示衙署的刺史。
赵怀安站在甲板上看着,内心喜滋滋。
南诏战争真的是我赵大的扬名显圣之地啊!
不说一战而天下知吧,毕竟这年代消息普遍闭塞,可在川蜀尤其是沿江一路,信息传递的都很快,已经少有不认识他赵怀安的了。
果不出赵怀安所料,得知赵怀安来了,戎州刺史裴恪亲自带着一班幕僚还有州院、军院系统的官僚、军将前来迎接了。
这倒是让赵怀安有点吃惊,毕竟他理论上和那裴恪是平级,哪有一上来就出门数里来迎的呢?
此时,赵怀安看着笑脸跑过来的绯袍圆脸中年人,他的心里忽然浮现一个念头:
“礼下于人,必有求于人!这圆脸不像好人啊!”
那戎州刺史裴恪很热情,在得知赵怀安要在这里休整一段时间那就更高兴了,专门在码头上划了一块地给保义都扎营。
此人还细心地让人送食物和清水到船上,然后才邀请赵怀安等一众保义将进城赴宴。
赴宴的保义将只有一半人,赵怀安之前就定了轮番制度,每次到一地,上岸的只能是一番,剩下的一番必须留在船上警戒,然后到下一地,再轮番回去。
而这一次,被留下的值番的保义将看着另一番兴高采烈地去赴宴了,心里那叫一个难过。
只因为他们上一次去的犍为只是个小地方,哪像眼前的戎州,光看停泊的船只数量,就知道这顿席面是不差的。
可恶啊!
只能希望都将多念着点兄弟们,带些酒肉回来,可千万别忘了还有一群兄弟在船上吃西北风呢。
……
赵怀安领着一众保义将,让孙泰、赵虎两个各领着一队背嵬,执着伞盖,告身幡走在前头开道。
后面则是雄壮的高钦德,扛着一面刺史大旆跟在后头,两侧是执着金光、钺斧的背嵬甲士。
再后头,就是一众各穿甲胄、衣袍,骑着马的保义将们,这次赴宴的有二十多人,每个后头又跟着一名牙兵,专门扛着一面名号旗,有些有军号的,如韩琼就有两面,一面是他的官职名号、一面是他的军号“铁兽”。
这些骑马队将之后,是一群带着各种铜锣、唢呐、七棒锣的鼓乐班子,打锣的走七步就敲一下,吹乐的则这会已经吹起了《将军令》,排场大到了不行。
而最后,则是赵怀安和戎州刺史裴恪,两人都骑在马上,穿着四品深绯官服,腰间系银鱼袋,头戴着进贤冠。
两人都仪表堂堂,那裴恪是河东裴氏外支,本就英华内秀,能通过吏部的铨选,身言书判自是不差。
可更出挑的还是赵怀安,这个八尺赳赳武夫穿上了官袍,依旧阳刚威猛,里面的锁子甲将袍子撑得鼓起,更显雄壮气魄。
然后围着两个刺史的,正是赵怀安的幕僚们、还有戎装州院、军院的判官、押衙、都虞候、衙官、孔目们,也是典服相随。
本来赵怀安也不想搞这样的排场的,毕竟他也不是那种爱秀的人。
但奈何之前在上一个地方犍为,他一身常袍,也没有仪仗,还被当地官员笑话了顿,随后此人后面被豆胖子抽了一顿,但却让赵怀安意识到了问题。
他现在已经不是普通人了,一言一行都要符合这个时代的期许,还是那句话,人都是看表面的,也都是盲目崇拜高位者的。
有仪仗和没仪仗,下面人的崇敬是不同的。
所以,为了不让戎州官场再被保义都的人抽,赵怀安还是决定走一下四品刺史的排场。
可走着走着,赵怀安却发现,怎么旁边的裴恪看着脸那么僵呢?
他看着前后刀矛如林的铁甲兵,再看看那些恣意凶悍的队将们,尤其是那个刘知俊更是狂的没边,连缰绳都不牵,就双手往胸前一叉,拿鼻孔看人。
赵怀安暗道,难道裴恪被吓到了?
不是的,不是裴恪被吓到了,而是他以及身后一众的州、军两院僚佐、军将都被骇得身僵。
保义都的杀威,不是真在里面走过的,是完全想象不到的。
戎州也是川南的军事重镇了,也防备僚人的反复,可今日和这些保义都甲兵走在一起,直恍若置身沙场。
有一个年纪大的兵马案,也是被骇得昏头了,直接撞到了边上一个扛旗帜的背嵬,这一撞人家背嵬一点没动,他倒是一把摔在了地上。
这下子,一众背嵬和队将们哈哈大笑,而赵怀安旁边的裴恪也终于绷不住了,苦笑一声:
“赵刺史,未想贵军如此虎威,果是从国战中走出的强兵猛将啊!”
赵怀安嘴角一咧,你道为何沿江的刺史们都那么好客?还不是因为咱赵怀安手握真理?
就咱手里的兵马,从江面登岸,直接可席卷州治,就像之前豆胖子给他赵大出气,将那个冒犯赵大的犍为幕僚抽了一顿,人家犍为的县镇遏使有吱声了吗?
别说县令、镇遏使不吱声,就是被抽的,那也是一抽一个不吱声。
他赵怀安不跋扈,可在这个兵权即强权的时代,他是跋扈自生,一举一动,就是不跋扈,别人也认为是跋扈之举。
没办法,这就是一个强者从不被苛责的时代。
可这会见裴恪真有被吓到,赵怀安又连忙摆手,表示这算什么,你们节度使高使相那才叫兵强将勇呢,没见决战时,高骈所部兵马一到,南诏军直接就崩了?这才是至上兵法,不战而屈人之兵!
那裴恪不知道赵怀安是在阴阳高骈,也万万想不到何人能有这样的狗胆敢编排高骈,所以忙不迭拱手向长安的方向,赞叹道:
“幸赖我唐有使相啊!平党项、降吐蕃、收安南,定南诏,真是功盖三朝啊!”
确实,这三朝论军功,无人可出高骈者。
赵怀安咳嗽了声,哼了句:
”拜错方向了,这会高使相已经都带着兵马深入到南诏拉!“
裴恪弄了个脸红,忙又转身往西南方向拜了拜。
然后就伸着手,引着赵怀安继续向前。
两侧的土道已经被清街,前面一直有服役的衙丁推着个小水车,一路撒水。
不撒水不行的,人一多,走在这种土道上,那就是漫天灰尘。
裴恪还要带着赵怀安赴宴呢,到时候饭还没吃,就吃了一嘴泥,那他们戎州官场岂不是丢了体面?
所以裴恪早就提前安排人撒水清街了。
于是赵怀安就看到了这样一座戎装城,它虽然不大,但看着很新,城里也没有那么多生活垃圾,连粪便都很少。
看来自己沿江南下的消息,早就被前面那些刺史送到后面了,所以早早就做了准备,是真有心了呀!
嘿嘿,这么说,我赵大现在也是个人物了。
可当赵怀安这边入了衙署,屁股刚坐下,刚吃一口手上冰好的荔枝酒,对面那裴恪就站了起来,对自己一拜,说了一句话。
听完这话,赵大是起身就走,连酒都不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