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十荡十决(1/2)
第127章 十荡十决
跃马驰奔,赵怀安夹着马槊,身后是三百多突骑。
有郭从云带来汇合的二百保义都突骑,有百名折宗本的落雕都骑士,还有数十名成都突将,他们也由任通、宋远带着,跟在骑队中。
三百多突骑驰奔,千匹战马扬尘,地面发出雷霆般的咆哮。
战马作为人类驯化的坐骑,之所以能成为统治战场的存在,全在于战马的速度,可相伴的缺点就是,耐力不足。
所以往往为了在战场上获得足够的马力,骑士们除了必要时刻,平时是不会骑战马的,往往都是随大军牵马行军,等到了战场边缘,才开始上马驰骋。
而一些富裕的军队,则会给骑兵配多匹战马,好用数量来弥补骑兵耐力的不足。
现在赵怀安的队伍就差不多如此。
此刻,赵怀安将自己的家当全部带来了,整整五百多匹战马,平均配给保义都突骑的,每个都能配到两到三匹。
而落雕都作为高骈南征北战的无双精锐,尤其是这些武士家族本身就养马,所以更是到了每人三匹到四匹的水平。
而成都突将则是人数少,所以攒了一下,四五十骑也有百余匹战马。
此刻,多达千余匹的战马在山道上驰奔,很快就看到了前方的谷口,那里已经爆发出山海的呼吼。
数万人在那里狂呼、哭泣,哀嚎,连战马们都焦躁地打起喷嚏,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前进。
此时,最先前探的郭从云和丁怀义带着数十骑奔了过来,隔着老远就对赵怀安吼着,可马蹄砸出的巨大噪音,赵怀安根本听不清他们说什么。
终于,二人奔到了赵怀安这边,扯着嗓子大喊:
“都将,西川军崩溃了!”
赵怀安愣了一下,他来得已经够快了,可西川军怎么崩溃地得比他预想还要快?
他喘了一口气,大声喊道:
“带我去前线!”
说完,赵怀安给不远处的折宗本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带着百余落雕跟着自己。
折宗本呼啸一声,然后带着落雕都骑士从骑队中分开,然后追上了前面的赵怀安。
赵怀安对折宗本道:
“西川军崩了,咱们必须现在冲进去,将杨帅救出来!然后在附近游弋,最好是找到我本军所在,咱们这些骑军有了军阵的保护,必然可以坚持到诸藩大军到来!”
折宗本没有多少主意,反正使相说了,听赵大安排!
于是,点了头,就回头对麾下的落雕都喊道:
“抽弓,上轻箭!”
百余落雕都骑士纷纷换弓,然后从箭囊中抽出一把轻箭,百余骑整齐的几乎奏出了旋律。
赵怀安暗暗点头,果然骑军和骑军的差距比人和狗的差距都大。
自己麾下骑马也还行,但能像落雕都这样战技纯熟,人马合一的,十个不过才一个。
等落雕都换完毕,那边赵怀安也让麾下四个骑将换装备,不过不是换成弓,而是举起手中的丈八马槊。
因为都是制式装备,这些马槊几乎用不到第二回合,除了赵怀安自己和其他几个骑将手里拿着的是价值二三百贯一支的精槊,其他突骑主要还是靠着铁骨朵这些来杀伤敌军。
两边准备后,赵怀安猛吸了一口气,又提了一口,最后缓缓呼出,他单臂提槊,指着后方的修罗战场,大喊:
“诸君见我旗帜,我旗帜何在,你们弓槊就指向何处!今日,血不流干,死战不休!”
众保义都突骑纷纷振臂大吼:
“血不流干,死战不休!”
那边的折宗本等落雕都骑士则不是太感冒,毕竟话说得好听和做事让人服气,是两回事。
赵怀安再不耽搁,对刘信大喊:
“阿信,你为我护旗,我在旗在,我亡,你要继续带着旗帜冲锋!”
刘信大吼:
“都将,我死骑旗都不会倒!”
赵怀安骂道:
“死个屁,今日我等就在酋龙的帐下吃酒!”
随后,他对郭从云、丁怀义、刘知俊、任通、宋远等骑将吩咐:
“你们各带本部,分散离合,但记住,无论在哪,皆按我旗帜所引,前来汇合!”
众骑将大声唱喏!
终于,赵怀安扭头看向远方的战场,随后拨马掉头,向着战场奋勇向前。
……
整个谷地战场,到处都是西川军崩溃奔逃的身影,以及南诏军桀桀的笑声。
可依旧,有几处阵地在这乱潮中如磐石一样坚守着,甚至不断吸收着周围的溃兵。
一处是郭琪所在的汉源城,其在李铤出城后就开始收拢附近残卒,充实了城内的防守力量。
但随着四五支南诏军开始将汉源城团团围住,郭琪也只能停止了收拢溃卒,开始死守城防。
另外一支则是游奕将谢再兴部,其部多骑卒,所以溃而不散,并在过程中不断发起反击,这是一支游动的磐石。
而第三支正是保义都所在的南线阵地,这是一座不倒的长城,尽管南诏军已经发起了数次冲锋,但依旧不能动摇保义都的车阵。
但这些都吸引不了南诏军的目光,此时无数南诏军如同飞蛾一样,向着那面绣金大纛疯狂涌去。
那里正是杨庆复的大纛所在。
整个地平线上,到处都是南诏军的旗帜,随着胜局的确定,附近山岭上犹疑的南诏军头,开始疯狂加入战场。
这一次南诏太子和国主的权力斗争,到底还是老凤要更亮一些。
连绵的号角,夹着着一些铜鼓声,南诏军越战越勇,此时战场上已经没有太多成建制的唐军了,于是他们也不再保持着阵列,开始分散地去追击唐军。
唐军武士从来都是最优质的俘虏,每抓一个都能大大加深所在庄园的底蕴,所以这些部落军头们根本抵御不了这个诱惑。
即便此时中军的鼓声一下比一下急,他们还是没组织起最后的冲锋。
此时,黄头军使李铤带着百骑从斜后方杀了出来。
在李铤的视线中,到处都是南诏军的黄色和红色的战旗,尤其是最中间的一路,这是一支难得的纯甲重步兵。
因地处雨林,南诏人要维护一支铁铠重步兵的成本远远大于唐军,所以在南诏军中,这类重步还是很难得的。
此时南诏军气势如虹,李铤就是再勇,都不敢冲这样一支铁甲步兵,可这支步兵正向着杨庆复的方向压去。
来不及多想,李铤带着突骑从斜侧方游弋了过去,忽然看到了一支己方部队,看旗帜正是成都突将。
那应该是赵怀义的部队了!
此刻,李铤感叹了句,那赵怀义不吭声的,没想到也是将才,诸军皆溃,唯他阵还不散,想了一下,便决定靠过去。
毕竟在战场上骑兵就像是舟船,军阵就像是陆地,每个一条船在看到陆地时的第一想法,就是靠过去。
李铤他们刚刚已经冲了不短的时间了,之前也在保义都那边修整过,补充了箭矢。
于是,李铤照样在前,纵马驰奔。
风吹在他的脸上,李铤忽然想到一个可能,脸色大变,就准备转马头从军阵的两侧顺过去。
可几乎就是同一时间,从突将的方阵中射出无数箭矢,没有防备的黄头军突骑纷纷落马。
而李铤也被第二波箭矢射倒,在地上滚了一圈,才迷茫地看向天空。
再然后,一支南诏突骑竟然直接从突将的方阵中奔出,向残存的黄头军突骑追杀过来。
李铤想站起来,可浑身一软,却发现一支箭矢刚刚好地从甲胄的缝隙,钻进了自己的腋下。
气力从身体流失,李铤茫然地看向前方,那里一个南诏骑士夹着马槊驰奔而来。
再然后,一痛一黑,李铤的首级被马槊平整得铲飞了。
黄头军将李铤战殁,至此西川军再无力回天!
……
看着混乱的战场,杨庆复茫然地坐在大纛下,下方,牙兵们正组成坚阵,用步槊死死地顶住南诏军的攻击。
这场仗是败在了哪里,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败的呢?
如果这一次是他点评,那杨庆复会有很多答案,可这一刻,他真的不知道。
他不再看毫无希望的战场,而是将目光凝在了前方的牙兵儿郎们。
杨庆复看到宋行能带着少数骑兵冲了出去,然后就再没有回来。
他还看到李继雍带着一队重甲步兵死死地钉在阵地上,手里的铁锏不知疲倦地砸击着,南诏人的尸体在他的脚边摞下了一层又一层。
可一支不知道从哪里射来的箭矢,也不知道射中了哪边。
总之,穿着三层甲的李继雍就这样倒下了。
哦,还有费存,这个自己的心腹牙兵正带人往自己这边奔来,此刻杨庆复的眼睛了,耳边也嗡嗡的。
直到费存摇醒了他,然后就听费存焦急道:
“节帅,我们撤吧,刚刚少郎君已经派人过来了,他带着突骑正往这奔,咱们一起突围!”
杨庆复下意识地点头,忽然他又想起一事,直接摇头:
“不行,我作为节帅,不能走,我一走,战场上的兄弟们将再无战心,赵大还在战场上呢!”
费存哭了,他抱住杨庆复,哭道:
“节帅,哪还有什么兄弟们啊!如今还在的基本都是投靠了南诏军啊,这帮畜生啊!”
杨庆复茫然,他坚定道:
“赵大如何会负我?他不是这样的人!”
这个时候费存已经懒得争辩了,正要裹着杨庆复撤退,可忽然外面响起震天怒吼,再然后他们就听到外面军阵杨师范怒吼:
“我乃杨师范,速速散开!”
然后众中军牙兵就看到一团烈火从阵中杀出,依旧是枣红马,绛色披风,朱漆大铠,手里的马槊也是赤色如火。
杨师范足够勇猛,手里的马槊上下翻飞,直接扫掉了一片杂军。
顿时,一众牙兵欢呼高吼,唱着杨师范的名字。
可还是这个时候,一支箭矢从南诏军阵中射出,杨师范下意识缩了下脖子,箭矢射飞了他的兜鍪。
浑身肌颤,杨师范扭头看去,正看到一名武士就要隐匿在阵内,看清这个人后,杨师范爆发怒吼:
“狗贼,赵怀义!你竟然卖我父子!”
没错,那个屡用暗箭射死西川牙将者,正是左成都突将赵怀义,这个由杨庆复一手提拔起来的军中肱骨。
可杨师范只是犹豫了下,就放弃去追赵怀义,扭头就直奔他父亲那边,准备带着他突围而走。
正是这个时候,那背对着,已经要隐入军阵的赵怀义,忽然转身大喊:
“小杨!”
杨师范下意识回头,因为这是赵大常喊他的称呼,他以为赵怀安来了!
然后下一刻,一支箭矢直插在了杨师范的脖子上,将他带飞出去。
距离杨庆复十余步,他的儿子杨师范就这样砸在了地上,杨庆复疯了,他慌忙奔了过去,将儿子揽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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