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开战(2)(2/2)
这是一个相当奇特的景象。
帐篷的两端被布置成了完全不同的风格。塞尔柱突厥人这里充满了富丽堂皇的东方风情,又带着几分野蛮和粗俗。阿尔斯兰二世坐在一张鎏金涂银的巨大宝座上,宝座的扶手,脚和挡板上雕刻着无数的飞禽与云彩,前方摆着一个低矮的脚踏,上面摆着一张鼓胀的丝绸垫子,深蓝色,系着金色的丝带。
苏丹身着领口交叉的长袍——扣子在右边,这是波斯人的着装特点,与突厥人的略有不同,丝袍上绣满了冠冕,狮子和植物图案,每一种图形都有着各自的意味。
这件长袍并不是正式的礼服,它有个专属于他的名称,叫做骑马用外衣。苏丹作如此装扮,不像去见一个敌人,倒像是见一个朋友,这并不能说是轻慢,因为他端正地戴着两顶王冠,一顶较小的王冠戴在头上,另外一顶比较大的王冠,用丝带与较小的那顶连接。
而跟随着他的一共有六个大臣,他们分别带着宽边帽,蜂巢帽或是蒙古帽。
另外两个则是戴着缠头巾的抄写员,负责为这次会晤做记录,而这些官员也各自身着艳丽的丝绸,其中两位可能是将领,在轻薄的丝绸下隐约可见札甲的轮廓。
而在基督徒这里,他们的装扮就要朴素很多。他们其中只有雷蒙和鲍德温身着丝绸,其他人不是身着布的罩袍,就是亚麻的外衣。
今天塞萨尔所穿着的就是一件白色的罩袍,心脏位置是一个亚拉萨路十字架的图样——以表示他虽然是亚拉萨路国王的臣子,却暂时还未成为圣墓的守护者——鲍德温还想要看他结婚生子呢。
毕竟圣墓骑士团的性质也是宗教组织,一旦进入骑士团,除了大团长之外,团员都要谨守贞洁的誓言。
他只在腰间系了一条银腰带,做装饰也是为了体现他此时的身份。若是他继续随意的系着皮革腰带或者是布腰带,说不定还有人认为这是一种沽名钓誉的虚伪作态。
阿尔斯兰二世走进帐篷后,第一眼就落在了鲍德温身上。
并不怎么强壮的一个年轻人,他在心中说道,作为一位君主,也称不上沉稳和从容,但那份令人嫉妒的年轻与野心,却犹如早晨的第一缕阳光一般能够刺痛人的眼睛。
他们面对面的坐下,彼此问好。
阿尔斯兰二世依然希望十字军能够就此退去,他并不打算与他们作战,虽然之前鲍德温已经拒绝了他,但双方当面谈话的时候,他还是做了一番努力,但就如鲍德温之前所说的,他不可能舍弃曼努埃尔一世以及他身后的拜占庭帝国,阿尔斯兰二世也不可能轻易舍弃这个可以重创宿敌的机会。
他曾经亲身前去君士坦丁堡,在曼努埃尔一世的面前卑躬屈膝,亲吻对方的双足,承诺纳贡与允许对方派遣主教与官员——现在他不但可以摧毁以往的敌人,洗刷自己的耻辱,甚至还有可能更进一步。
但鲍德温的态度很坚决,阿尔斯兰二世也意识到了,年轻的国王正预备用这场胜利来奠定自己的权力——他要在第二年的二月份才能亲政,若是能在这个时候取得一场大胜,对他来说是非常有利的。
他不由得感到了一阵遗憾,但这位苏丹也不是懦弱无能之辈——他微笑着注视那个年轻人,对方就如此确定自己可以获胜吗?
“战争与战争也是有所不同的,基督徒人的国王。你们在加利利海已经取得了一场大胜,就应当保有这份显赫的功绩,不要让它在接踵而至的失败中黯然失色。”
鲍德温则回答他说,“我倒觉得,与其将获得的荣耀视作一顶王冠,应当时常擦拭,不让它碰触尘埃,接触雨水,才能保有它的荣光。倒不如将这份功勋视作一柄刀剑,让它在坚硬的石头上不断地磨砺,它才不会生锈,腐蚀和断裂。
我不会为了钱财而舍弃我的附庸和盟友,也不愿意用阴谋或者诡计来对待一位与我平等的君王,让我们开战吧。
苏丹,没有什么能比刀剑决出的输赢,更能够说服众人。”
“你说的对,”阿尔斯兰二世说道:“你是一个有胆气的年轻人,虽然你拒绝了我,但我愿意答应你的请求,让我们开战吧。
不过在开战之前,至少在今晚,你应当得到我的款待,”说着,他拍了拍手,从帐篷外款款走进了一队年轻的女孩,她们抱着琵琶,拿着手鼓,短笛和铃铛。
在阿尔斯兰二世的邀请下,众人席地而坐,他们享用了一顿丰盛的美食,饮了夜酒,又饮晨酒,这是一场粗粝但盛大的宴会,每个人都极其尽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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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约定的那一天的前一晚,基督徒们向上帝祈祷,而突厥人向他们的真主祈祷。
等到天色发白,鲍德温与塞萨尔已经穿戴整齐,走出帐篷,鲍德温先上了马,浑身纯黑的波拉克斯打着响鼻,似乎不太满意潮湿冰冷的空气,塞萨尔随之翻身上马,他伸手安抚着卡斯托——卡斯托则是不太喜欢身边的那些人。
雷蒙转过头去,人们或许要说他刻薄,但他真的看不下去,白马应当属于国王才对,即便这是国王赏赐的,埃德萨伯爵塞萨尔也不该这样坦然接受。
鲍德温却觉得很满意,他当初将卡斯托送给塞萨尔,就想着有那么一天,他们并骑驰骋在战场上——那时候波拉克斯和卡斯托还是小马,现在他们长大了,它们也长大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