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没打完的炮,往事(2/2)
那一刻,本就心烦意乱的叶冬临仿佛被抛入滚滚油汤里,身上被油崩出清脆的爆裂声,痛得他失手打翻了一方端砚,墨汁染黑了账本,他的心也跟着堕入黑暗……
平日里不曾弯曲的背脊,不知何时耷拉下来。他仰头靠在雕龙秀凤楠木椅上,往滴答的墨汁里观望,看到他爹那张仍有几分俊俏的脸被饿鬼撕得面目全非,血肉淋漓的嘴咧开,朝他露出一个油滑的笑。
他早该看透,有鬼披着他爹的空壳,为祸四方。
这个家保不住了。
他抖着手,从书架上翻出个精细花雕盒子来,拿出一张地契,这是他为叶永轲代买的——作为十七岁生辰之礼。
墨水酸涩的气味弥漫满屋,叶冬临捏捏眉心,站了起来。
因嫌弟弟烦,他把叶永轲送去离家十几公里的寺庙学武去了,明天便是叶永轲的生辰,弟弟此刻应当正往家里赶。
记忆中,那时叶永轲满心欢喜,几个月不曾见过兄长,兴奋地从马车上翻身下来,脚底却不慎踩在石子上摔了一跤,叶冬临全然看在眼里。
呵,还是一如既往地鲁莽。
画面一转,天地颠倒。
方才还高高兴兴的叶永轲忽然慌乱地跪在地上,被叶冬临用一纸地契拦在门外。
叶冬临就着漫天碎阳,数落叶永轲十七岁的人了,还这般没担当!在庙中不愿好生练功,在私塾不肯读书念籍,偷鸡摸狗、花招穷出,丢他这个做兄长的脸!
这个没出息的弟弟不要也罢。今日他要与叶永轲断绝关系,从此以兄弟相称,也不再相见。
“拿上这地契滚吧,有多远滚多远。”他踩着扔下的地契,捏着叶永轲的脸,毫不留情地说。
叶永轲的母亲被下人扶出来,坐上此生的最后一辆轿子,哭哭啼啼地哀叹。下人拾起地契递到二夫人手中,低着头回去了。
二夫人并不知情,应该说整个宅子里的人都还不知情。叶冬临丢给来报信的小子一袋银子让他先不要声张。好在那人也守信,让他争取了点安置宅里人的时间。
有张地契总比什么都被人拿光来得好,落个心狠手辣的名声也不防。
至于叶永轲怎么离去的他已经忘了,只记得那道悲伤绝望的背影,消失在笔直巷口。
常言说,见贫休笑富休夸,谁是常贫久富家。
塞翁失马,又岂知非福。
可血淋淋的事实告诉他,他爹失去的那匹马,载着叶家全部的气运,跑到荒芜之地,死在这乱世当中了。
…………
水是凉的,叶永轲想他哥哥好歹被他操了这么多遍,体谅体谅,应当给他整点温水喝喝。于是他硬着鸡巴蹲在炉边烧水,盯着爆裂的火花东想西想。
他这是在羞辱叶冬临呢。
五年前,他母子俩流浪天涯无家可归,母亲本就不好的身体落得个凄凄惨惨,最终郁郁寡欢,他不知道该怨谁,便把一腔怒火集到将他赶出家门的哥哥身上。
他想,叶冬临是为了叶家的家产才将他赶出门的吧?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理由呢?
他从不稀罕在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的废人老爹身上得到什么东西,他以为叶冬临知道,他以为叶冬临是个表里如一的君子,他以为他哥哥只是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喜爱他的……
今天他操了叶冬临,不是为了泄欲,是一种羞辱。他要报仇,他要叶冬临欠他的都还回来。
他猛然抬头,心里憋出一个坏主意。
水开了,他调好一碗温水,小心翼翼地端进房门。
叶冬临不知何时睡着,恬静的面容之下,是一副满是缠绵痕迹的躯体。唇印、咬痕、掐痕、压痕……青青紫紫,白红交加,竟让叶永轲无端生出几分怜惜。
轻轻拍了拍叶冬临的脸颊,那双长长的睫毛便撑开了,叶永轲看得呆了一会儿,说:
“水,喝点。”
叶冬临很顺从,就着弟弟的手把碗里的水喝到底,被呛出一片惊天动地的咳嗽后,才觉得喉头安分下来,重新被自己支配。
叶永轲把碗一搁,爬上床,躺在哥哥身旁,手还是不安分地乱摸。
叶冬临无暇顾及,他困得眼皮子打架,但就是睡不安稳,此时叶永轲将他搂抱起来,那宽厚的胸膛像一座城墙,他靠在上面,浓浓的睡意袭来。
半梦半醒之间,似乎有人隔着好几层烟沙,说:
“叶冬临,我不会放你走的。你跟我去部队里吧,我……”
后面呢喃的言语全然被烟沙卷去,叫人听不清了,叶冬临意识朦胧,不一会儿,彻底坠入梦乡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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