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问鼎 (二 上)(1/2)
问鼎 (二 上)
两条黑线,一横移纵,就像两翼剪刃,将夹在中间的兵马铰了个灰飞烟灭。王伏宝、曹旦、殷秋、石瓒等一干悍将纷纷战死,整个窦家军分崩离析,高开道、徐圆郎、杨公卿趁火打劫,带着其亲信党羽反戈一击......
“啊!”窦建德向后退了两步,一跤坐倒。此时夜色已深,大臣都以退下去休息。空荡荡的大殿内除了几个侍卫外,只有窦建德的妻子曹氏还坐在一道屏风之后,强打精神苦撑。听见窦建德的惊呼,她赶紧抢了出来,双手抱住他的腰部,满脸关切,“大哥,大哥你怎么了!大哥,你别吓唬我!”
内宫侍卫也迅速抢上前,看到此景,赶紧转身退了出去。顺手轻轻地掩上了门。曹氏是个好女人,他们心里都很尊敬。所以也不愿意令对方感到难堪。
“我.....,我没事,什么时辰了?”窦建德如梦初醒,双手按住自己的太阳穴。凝神再看,舆图上哪来的剪刀与叛贼,山还是山,水还是水,粗粗的墨线勾勒出的,不过是河北各地的大致轮廓。
“三更天了。大哥,你到底怎么了?要不要把郎中找来?”曹氏两眼含泪,哽咽着问道。嫁给窦建德前,她只是个寻常农家少女。一点儿武艺都不会,也没什么心机。成亲之后,便把丈夫当做是自己的主心骨,顶梁柱,无论丈夫在高士达麾下做个小头目也好,晋位称王也罢,在她眼里差别都不大。只要窦建德平平安安的,她自己便心满意足。
“不用,我不过是想事情太多,一时走了神而已!没什么大碍!”窦建德长长地出了口气,抚摸着妻子油黑的长发说道。曹氏比他年青了十四、五岁,得益于最近伙食改善的缘故,背后的长发宛若流瀑,处处闪烁着青春和生命的光泽。而他,却在不知不觉中老了。以前躲避官兵追杀,在沼泽地里接连几天一刻不停地行军也没觉得过累。如今,不过是看了会儿地图,就站着开始做噩梦。
按道理,作为一个练武之人,三十六岁应该算正当壮年,气血精神都应非常旺盛。而窦建德却总觉得精力不济,每天早晨起床前,浑身上下没一处不酸涩。白天跟麾下群臣议事时,也经常魂飞天外。为此,今年开春以来,他不知道请了多少有名郎中,甚至连曾经给杨广看过病的御医也被王伏宝派遣死士采取非常手段从黄河南岸给“请”了过来。可那些名士、国手们却看不出什么端倪,都说窦王爷只是操劳过度,服几副安神汤就能痊愈。结果安神汤从开春喝到了夏末,药锅子熬坏了好几个,窦建德的身体却半点没有好转的迹象。
碰上这么一个滑不留手的滚刀肉,窦建德也拿他没办法。毕竟孔德绍是孔子的嫡传后裔,在读书人中间很有影响力。并且此辈为人奸猾是奸猾了些,具体做事时却井井有条。每每派到他头上的任务,总能保质保量并且快速地完成。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便是他不善于谋,却善于执行。非贤臣之才,却有良臣之能。所以窦家军内,永远会有他的一口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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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没事儿!”窦建德的感觉非常敏锐,立刻从沉思中惊醒,回过头来安慰妻子。“人家李密据说每天要批二百多份奏折呢,我连他一半的活都没干。你看你,好端端地哭什么?”
帝王障,非药石之力可破!孤的事业就到此为止了么?窦建德不相信,也绝不甘心。从当年那个跟在孙安祖背后的小头目一步步走到现在,什么风浪和波折难住过他?这点身体上的不适算得了什么?至于功德,咱老窦称王以来,轻税薄赋,从不滥杀无辜,这份功德总比光会念经的和尚大!狠下心来坚持到底,不信破不了这一关!
臣子们没有能力得出最佳答案,窦建德只好亲力亲为了。散了朝后,他一直站在舆图前,反复思量。不知不觉就忘了时间。直到渐渐被“心障”所乘,才骤然惊醒,背上的冷汗淋漓而下。
即便对着温婉恭顺的妻子曹氏,窦建德也绝不愿意将自己刚才在噩梦中看到的景象说出来。那不会有一点正面作用,只会令曹氏白白地替自己担心。万一哪天曹氏不小心在后宫里跟姐妹们说起来,很容易便会将他心神不宁的谣言传播到宫墙之外。要知道,如今在后宫中可不止是他和曹氏夫妻两人,王府要有王府的气派,即便不太沉迷女色,长乐王的后宫内也必然要按照传统增加若干妃嫔。而这些被属下和当地豪强们进献来的女人,谁知道其背后长没长着另外一双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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