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炎夏。（1/2）

“戚戚——”

廖峥安不知何时站到了校园长廊外，目光灼热，他注意到周正戚失神的模样，便忍不住唤他。

周正戚左右看了看，这会人群已经散了，陈朝也消失在人海里，他想再看一眼，却怎么也不得如意，直到廖峥安的声音唤回他飘渺的思绪。

廖峥安有些埋怨学校，这大夏天竟然还组织学生在操场办什么活动，他像个唠叨的老父亲还跑去和学校里的老师以学生健康为由，严厉对贵校思想教育了一番。

廖峥安担心这大夏天易中暑，给周正戚带了解暑的莲子茶，贴心的用保温杯装着，刚打开瓶盖，周正戚的手就僵在了半空中。

炎炎夏日，梧桐树的绿荫像零碎的纸片一样铺满校园长廊。

廖峥安跟着周正戚的目光看了过去，远处的梧桐树下站着一个意气风华的青年，长相偏传统，五官十分端正硬朗，站在那乍一看有些让人羡慕青年身上那份独有的洒脱和恣意。

周正戚不自觉地往远处挪着脚步，甚至连廖峥安送到他手边的杯子也没看见，出神的像被那人勾走了魂魄。

过了片刻，周正戚见那人有了要走的势头，他才收回目光，十分紧张的廖峥安对话，声音也凌乱了：“他……我，我……我朋友，我想和他……和他……”

廖峥安看穿了他此刻的窘迫，收回手里的杯子，坦荡地告诉周正戚：你可以去。

他此刻的角色似乎更贴近家长的身份，他引导着这个孩子的未来，放他去追逐年少的遗憾，也贪婪的想抓住绳子。

周正戚便立马从廖峥安身旁跑了出去，他甚至全程都没回头看廖峥安一眼。

周正戚从没如此心慌过，他仿佛回到了十八岁那年，心脏砰砰跳个不停，恐惧放慢了一步面前的人就会再次消失在人海里。

“陈朝——”

“陈朝——”

周正戚气喘吁吁跟上去，步伐在靠近陈朝身后时慢慢停下。

他这些年变了很多，头发长了，人也变得神经质了些，周正戚不确定陈朝是否有认出他。

如果是十七岁的陈朝和他重逢，对方一定会大笑着和他谈论天地，而不是沉稳到连周正戚都觉得陌生。

就那么一刹那，陈朝回过头，望着他笑了：“没想到能在这见到你。”

周正戚一见他就莫名变得局促起来，语无伦次说着：“我路过、我……还好……挺好。”

陈朝的目光扫过他的发顶，叮嘱了一句：“小心中暑。”因为他看见了周正戚脸颊上的薄汗，貌似十分焦急一直红着脸。

好一会，周正戚才说：“我可以请你……请你吃红薯……”他慌乱地连续摇着头，“不对，不对，我可以请你吃饭吗……只是吃饭……”

陈朝怔怔望着他，蓦地笑了。

两人在食堂四楼靠窗的位置面对面坐下，周正戚邀请陈朝吃学校食堂，原因是这里的氛围充满了热情，周正戚无比熟悉这里的一花一草，不用再恐惧从前的噩梦。

陈朝的变化让周正戚有些手足无措，他无法再用从前的心态面对这样稳重的人。

周正戚记得高中那会，陈朝还会带着他半夜翻墙，漫不经心地学着美术，会跳劲爆的辣舞，在每周都有主任查仪容仪表的恶劣环境下还染了头发，经常勾着外套吊儿郎当在学校里走着。

可现在呢，他一身正气，就连说话也透着稳重和成熟，口吻更是和从前大相庭径。

良久，陈朝忽然开口，说了一句对不起。

周正戚一愣，抬头还没作出反应，又听见他清澈的嗓音：“我以前很懦弱。”

他在为年少的视若无睹道歉。

周正戚甚至没想明白是什么道歉，高中时的发生事情太多了，昏暗的包厢，混乱的夜店吧台，牢固到困住了他们一生的铁笼……这所有的，所有的一切让人余生无法安稳。

以至于陈朝在第一眼见到他，最想说的第一句话不是我爱你，而是对不起。

对不起我那年没有救出你。

对不起我曾经对你的遭遇视若无睹。

对不起我这些年懦弱无能不敢找你。

周正戚的眼睫垂下，反应过来，该说对不起的不是陈朝，而是他自己才对。

“你一直为当年的事耿耿于怀吗？”

“是。”

阳光静了。

“正戚，你知道吗？当年你看我的眼神，我这辈子都忘不了。”陈朝笑了笑，微风拂过的脸庞在阳光下透着恣意盎然的春意。

他给周正戚的称呼依旧没有编，似乎只是像在异国他乡意外重逢的老同学，随意地谈着家常话。

不过，陈朝的眼神黯了下来，失落道：“像什么呢……我也不知道，但我确定那是我见过最需要自由的双眼，我想救你，可我当年做不到……”

周正戚不知道他说的哪次眼神，因为他每一次看他都是真情实意的。

陈朝没有告诉他，是在周正戚高三那年。

他俩被关在一间房子里，周正戚被人摘掉眼睛，每次都直白肆意地盯着他，眼神无辜脆弱，时而含着热泪。

陈朝看见他做着那些他不愿意的事，看着他凄美的脸庞，心里埋种下一颗复仇的种子。

后来在周正戚看不见的日子里，这颗种子日渐壮大，最后成长为参天大树。

日后，不管陈朝走再远，这颗大树都会为周正戚遮风挡雨。

所以高三最后一个多月，陈朝几乎是在拼命地学习，他想上好的警察学院，想在未来有能力拯救一个破碎的少年。

陈朝没有告诉周正戚，在他们被关后的第二天，他就去了藤桥市当地的派出所报了案，并且填了很多相关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