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劝说（2/2）

柳生神色凝泻，欲哭无泪，“我去了，他不见我。”

“他……”沈子清话锋忽然一转，“你们是为啥吵架？”

柳生揪了揪袖子，“他的病。我找到办法能清完他体内的余毒，不过会有副作用，他不肯接受。”

因病而吵架，这倒是沈子清没想到的，他想了会，拍桌站起道：“在这说也没用，我们去找他。”

柳生犹豫不决，站起后心里发慌，“如果他不肯见我怎么办？”

“他不见你，难道还不见我吗？”见柳生不动，沈子清干脆拖他往外走，口中催促，“别犹豫了，犹豫就会败北。”

柳生没听过这话，却觉得有些道理。

春季开满桃花的院内在此时只有光秃秃的树枝，衬得院内萧然。许玖躺在屋内摇椅上，腿上盖了块杏色绒毛毯子，阖眼小憩。

侍童跑进来，“太子和九公子来了。”

“知道了。”许玖怀抱手炉，没打算从摇椅上起来。一头银丝铺洒在椅背上倾泻下来，好似天上银河，又似静止的瀑布。

沈子清看到此画面，放缓步伐，对侍童吩咐，“把门关上，去院门候着。”

“什么事还得关门才能说？”许玖仍闭着眼，十指捧起裹了白绒布的手炉，随摇椅悠闲的节奏摇晃。

沈子清笑道，“不看看我带谁进来了吗？”

“还能是谁呢？”许玖掀开眼帘，脸上笑容有些凝固，“不就你和他么。”

“是了。”沈子清瞧两人表情都不对劲，屋内蔓延出莫名的尴尬。

许玖可算从摇椅上起来，目光虽让看向沈子清，余光却不忍瞥向削瘦不少的柳生脸庞。

“我们坐下好好谈谈。”沈子清坐在中间，来回观察两人的神情，试探开口，“干嘛不愿意治病？”

许玖还是忍不住看向对面柳生，而后迅速收回视线，闷闷不乐道：“不治也没事。”

“真没事吗？没事的话你们为什么吵架？”沈子清觉得自己此时像个老妈子，努力为两个小年轻解开矛盾的死结。

许玖静默下来。

“许玖体内存在一种慢性毒药，之前我为他治理过。由于中毒过深，需要很长时间排余毒。”柳生接话道。

沈子清点点头，这一点他知道，许玖的白发和失明的左眼全由这个慢性毒药引起的。

柳生继续说：“照理来说排完余毒就好了，可我发现他体内的毒素并没有得到清除，反而有反噬的迹象。”

许玖照旧沉默不语，一手捧手炉，另一手食指缠绕上外罩的小穗。正如柳生所言，在他体内蛰伏已久的余毒已经按耐不住，现在他完好的右眼也开始视线模糊起来。

柳生道：“为了能压住余毒，并全数清理完，我从一本古医书里找到偏方，只要按书上说的，可以完全排除余毒。不过药力比我原先开的方子药效猛，属于以毒攻毒，会有很强的副作用。”

许玖插进来一嘴，“我受不了，我受不了副作用，我宁愿就这样。”

“什么样的副作用？”一会听左边讲，一会听右边说，沈子清的头就像拨浪鼓来回晃。

柳生略过沈子清偷瞄一眼最边上的人，神色落寞，“新药方的副作用会让用药者全身体毛脱落，同时伴有心悸和手抖的症状，持续时间到用药结束后的一年。可他不肯接受，我劝不了。”若有若无地叹息后，柳生自个转到一侧。

许玖性格温和，偶尔会跟人调嘴，这回面有愠色不再和雅。蹭地站起撞到圆凳，“我这破烂身子，从里烂到外。你还要我掉一身的毛，我就那么一点尊严，你都要给我摘光不成！还不如不治了，死的体面点也好。”许玖一股脑往外蹦字，右眼眶愈发的红，对比他的左眼更像个玻璃球装饰物。

“又不是不长回来。”眼眶的酸涩让柳生实在忍不了了，猛的拍桌。

沈子清在中间，肩头缩了缩，他还是头一回看许玖和柳生发脾气，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边劝起。

柳生拍完桌子，食指指向许玖怒骂，“死，死，死。我每次劝你的时候，你张口闭口就是一个死，就这么甘愿等死吗？你真是好自私！好恶毒。你死了一了百了，就让我一个人活着痛苦是吗？”

“我们都冷静点说话，办法都在，只要心理上做好准备，什么事都能商量。”沈子清开口劝说，突然间才发现许玖右眼已经有些浑浊。他抓紧说，“治病得抓紧时间。许玖，这毒确实得排，头发什么的都会长回来。大不了治理期间不见人好了。”

“其实一切没那么糟，我们理清好跟坏，分清楚过去的坏事和以后的好事，其实想想没那么糟糕的。”三个人里头唯独沈子清还保持冷静，他可不能和稀泥，得劝说好许玖，安抚好柳生。

“我，我……”许玖叹了口深沉的气，他怎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这个毒在他体内留了多年，眼睁睁看着青丝变白发，左眼不能视物，更别说天气稍稍一冷，他就得多添两件衣，若是到了寒冬，更离不了手炉。这样的自己，许玖花费好多时间才接受，自认为自己破败不堪。再面对落发以及其他症状，许玖难以想象自己该用什么心情去接受。

“两年。最多两年。”柳生冷冷吭声，像是瞧出许玖的顾虑。

“有柳生陪你，一切都会好转的。”沈子清觉得是时候了，拿出备好的纸铺在桌面，“柳生以前不是说想开一家药铺嘛，我帮你选好六间空铺，铺子大小，位置等信息都写在上面，挑挑看哪间适合开药铺。”沈子清看着许玖诧异的脸，“到时候柳生开药铺，你跟他一块，正好可以在外面疗养。”

跟许玖一样，柳生同样错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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