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5章 事关己利,正误可抛(1/2)
第975章 事关己利,正误可抛
太子车驾缓缓离开陆府,禁军将马车包裹得严丝合缝,
所有人都警惕地盯着四周,生怕再有人冲出来拿燧发枪行刺。
车厢内,太子朱标手拿折扇,不停扇着,显得十分烦躁,
甚至连衣扣都解开了两个,嘴里还在不停嘟囔:
“好好的马车非要弄上这么多铁片,热死了。”
一旁,朱允熥正抱着一个小水壶,
一边喝一边观察,
父亲这是怎么了?
想了许久,朱允熥识趣地没有说话,继续喝着冰红茶,心里美滋滋的。
可他不去找麻烦,麻烦却找上了门。
太子朱标见他如此乐呵,脸一下子沉了下来,硬邦邦地发问:
“好喝吗?”
朱允熥动作一僵,轻轻点了点头:
“回禀父亲,好喝。”
朱标深吸了一口气:
“今日的课业完成了吗?”
“完成了。”
朱允熥十分聪明,见父亲又要开口,连忙打断,问道:
“父亲,您是怎么了?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果不其然,朱标脸色舒缓了些,
给儿子加课业的心思慢慢消散,转而长叹一声:
“烦心事何其多?说也说不完。”
“父亲,皇爷爷说了,
有心事憋在心里,迟早要出毛病,说出来就好多了。”
朱允熥将水壶盖子盖上,乖巧地凑过去,轻轻给太子捶着腿,
“孩儿听闻京中逆党繁多,父亲是在为此事发愁?”
“听谁说的?”
朱标眉头一皱,眼神发冷。
“是允炆哥哥与姨娘说话时,孩儿听到的。”
朱标脸色舒缓了些,叹了口气:
“儿啊,为父与你爷爷要面对的,远远不止逆党这么简单。
你看,能站在朝堂上的大人,
九成九都是人中龙凤,也都是忠臣,
事情做得好,当差也当得好,
但他们现在要站出来反对为父,反对你爷爷,你觉得为父该怎么做?”
朱允熥才十三岁,有些理解不了其中的弯弯绕绕,
却还是认真思索,脆生生回答:
“前年陆将军让我多看看《左传》,孩儿看了,其中有句话孩儿记得很清楚,
公家之利,知无不为,忠也。
孩儿以为,既然当今朝廷诸公皆为忠臣,必以社稷为念,非有二心,
若是有了二心,那就不是忠臣。”
太子车驾内,朱允熥的小手还搭在朱标腿上,捶打的力度轻了些,却依旧认真。
他见父亲脸色缓和,又小声补充:
“孩儿还听陆大人说过,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那些大人若是真为百姓着想,
就算与父亲意见不同,也该好好说,不该背地里搞小动作。”
朱标握着折扇的手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欣慰。
他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
“允熥长大了,懂得分辨是非了。”
他将折扇放在膝上,声音放柔,
“其实朝中那些大人,大多不是坏心。
反对迁都的,有些是不认可关中能养活大明百姓,
还有些是家业都在东南,舍不得祖业,这都是人之常情。
但孤作为大明储君,看的是大明天下,不能因为一乡一县改变主意。”
朱允熥似懂非懂地点头,小眉头皱着:
“那父亲就跟他们好好说呀,像陆大人跟孩儿讲兵法那样,把道理说清楚。”
“哪有那么容易。”
朱标轻笑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
“人心最为复杂,事关家族利益,
就算明白道理,也不会松口。
不过你说得对,只要一心为百姓,就算有分歧,也能慢慢商量。”
车驾外传来车轮碾过青石板的轻响,
朱标掀开车帘一角,见已经到了太子府街口:
“到了。”
他扶着朱允熥起身,又替他理了理衣领,
“一会儿见了你姨娘,不许提方才说的朝堂事,免得她又给你允炆哥哥加课业。”
朱允熥用力点头:
“孩儿知道!”
车驾停稳,侍从连忙上前掀开车帘。
朱标牵着朱允熥走下来,
太子府的管家已经带着一众侍女躬身等候:
“殿下,小殿下,您回来了。”
“嗯。”
朱标颔首,目光扫过庭院,
石榴树的叶子被暮色染得发暗,树下石桌上还摆着下午的茶盏。
他脚步没停,径直往正屋走,
朱允熥蹦蹦跳跳地跟在后面,
路过侍女时还不忘朝她们笑了笑。
正屋内,吕氏正坐在窗边刺绣,
见朱标进来,连忙放下针线起身迎接。
她穿着一身月白色襦裙,发髻上只插了支珍珠簪,显得素雅。
“殿下回来了,累不累?”
她伸手想接朱标手中的折扇,却被朱标侧身避开。
朱标走到桌边坐下,侍女连忙奉上刚温好的茶。
他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才开口:
“还好。”
吕氏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陆大人无事吧。”
“无事。”
吕氏在他对面坐下,笑着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朱允熥身上:
“允熥今日在陆府玩得开心吗?”
“开心!陆大人给我喝了冰红茶,还让巴颂教我耍刀!”
朱允熥嘴里塞着糕点,含糊地回答。
吕氏笑了笑,又看向朱标,语气带着几分试探:
“殿下,今日我听府里的人说,
京中那些逆党,大多是前些日子炒地价的商贾。
听说他们亏了不少钱,有的连祖宅都卖了,
还有人说说市易司最近不停打压地价,
这是与民争利,逼得百姓活不下去了。”
朱标握着茶盏的手紧了紧,眼神冷了些:
“与民争利?你知道那些炒地的都是些什么人吗?”
吕氏被他突如其来的严肃吓了一跳,捏着帕子的手微微收紧:
“我我就是听府里的嬷嬷说的,说是有不少小商户也受了牵连。”
“小商户?”
朱标冷笑一声,将茶盏重重放在桌上,茶水溅出几滴,
“真正的小商户,哪有闲钱炒地价?
那些亏了钱的,要么是豪绅,要么是权贵,
市易司压地价,是为了稳定朝局,怎么就成了与民争利?”
吕氏脸色发白,连忙起身躬身:
“臣妾糊涂,听了旁人的闲话,乱说了不该说的话。”
朱标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
“你在府里久了,不知道外面的事也正常。
以后别再听那些嬷嬷嚼舌根,
她们知道什么?
多半是拿了旁人的好处,故意传这些闲话。”
朱允熥见气氛不对,悄悄放下手中的糕点,小声道:
“父亲,姨娘也是担心您,不是故意的。”
朱标看了儿子一眼,
没再责备吕氏,只是端起茶盏重新喝了口茶。
屋内安静了片刻,吕氏见朱标脸色稍缓,又状似无意地提起:
“对了殿下,最近京中还有些别的闲话,
说是说是陛下有意迁都。
臣妾娘家那边也问过,
说是若是迁都,家里的生意怕是要受影响。”
朱标握着茶盏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吕氏,眼神里多了几分审视:
“你娘家问这个做什么?
迁都乃是朝廷大事,还没定下来,轮不到他们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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