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1/2）

——事情是从何时失控的呢？

昏聩的灯光、富有节奏的鼓点、台下观众震耳欲聋的尖叫声与摸上身体的无数双手，这些程大辉竟然都已渐渐习惯。

从舞台上下来的高个子男生洗去面上的闪粉换上老旧的衬衫与牛仔外套，接收了手机上的转账后便推开酒吧后门。从那条黑暗隐秘的小巷中走出，程大辉戴上有着厚重镜片的黑框眼镜，霎时间又恢复成那副看着憨厚又老实的学生模样。

他拿着手机给身在农村的父母转去了一些钱，谎称那都是自己在餐厅打工挣来的工资，感动得父母当即来电对着儿子好一通夸赞关心。程大辉也如以往那样用一个乖乖仔该有的态度与父母聊了会儿天，等挂断电话他又打开了某大热女团的粉丝小群，以高价在黄牛手中抢下了演唱会的门票，又满心欢喜计划着再买些礼物到时候送给她们。

于是刚到手里的‘工资’就这么流水般又花了出去，程大辉看着余钱苦恼地啃起手指，寻思这样一来就必须要到‘夜色’再多跳几场，否则这个月生活费都成了问题。

——也不知程家父母要是知道了他们花了大半辈子培养的大学生，从山沟沟飞到首都不好好念书竟为了追星跑到酒吧里做起了脱衣舞男这件事会气成什么样？

程大辉进了校园大门边走边想着事儿，他也顾不得父母的感受了，这大城市里每一样东西对程大辉来说都太过新奇诱人，刚开始他还能想着父母生活上能省则省，但自从偶然间看到了那群有着靓丽外形迷人嗓音的女爱豆们，程大辉一颗心便都扑在了漂亮姐姐们身上。买专辑海报，追演唱会蹲签售会，等再回过神程大辉便已经背上了五位数的债款，这对于生活在偏远乡村的程家来说已经算是高额债务了，程大辉没敢告诉爸妈，在外四处找工作时接到了‘夜色’老板的名片，程大辉纠结许久，最终在丰厚报酬的引诱下来到了酒吧。

面试时，他向老板提出两个要求，一不露脸，二不卖身。虽然没有兴趣，但程大辉在舞蹈表演上有相当高的天赋，当场通过面试，并在之后几月里迅速晋升为‘夜色’的头牌舞男。

工资视客人打赏而定，一场下来程大辉到手少则一两千多则近万，他靠着这份工资很快还清了债务，甚至有给紧巴巴的家里补贴一点的余裕，最重要的是追那群姐姐再也不用发愁钱的问题，而且演出时他戴着面具也不怕碰见熟人，于是程大辉至今也还在为‘夜色’打工。

他沿着操场边漫步，脑中还考虑着礼物的多种选择，没留神被迎面飞来的篮球砸个正着，耳中听见‘咚’的一声，脸上才迟钝地感觉到痛意。程大辉捂着鼻子蹲下身半天没缓过神，又听见球场那边此起彼伏的喊声。

“喂！你TM聋的？叫你把球捡过来听不到吗？！！！”

程大辉认出了那声音的主人，揉了揉鼻梁默不作声站起来，乖乖地捡回了落进旁边水沟的篮球，用兜里的纸巾将篮球上沾染的污泥擦拭干净这才转身小跑着将球递给那人。

“邹哥，你的球。”

邹天钧皱眉上下打量他一眼，单手抓住篮球嗤笑：“没擦干净呢。”

程大辉定睛一看那球上果真还有一小块地方沾着淤泥，刚要拿纸去擦，不料邹天钧竟将球贴在他侧脸上下摩擦几下，把泥巴尽数擦在程大辉脸上。

“这样才干净了，滚吧蠢狗！”邹天钧一扯嘴角，蛇一般的狭长双眸盈满恶意，却丝毫不损那张俊美面容。

周围人欣赏着程大辉的狼狈样哄笑起来，程大辉心中怒火高涨恨不得跳起来抄起篮球砸在邹天钧脸上，但转念想起他的身份又只能将怒火按捺下去，顶着那张木讷隐忍的受气包样转头走人，临走之前还得按老规矩去超市买来两打冰水放在球场中。

忍耐算是程大辉最擅长的事儿了，来到这所大学的第一天他便生活在邹天钧的欺压下，跑腿挨骂都是常有的事，虽然他也有想过反抗，但邹天钧是市长儿子，又有个做大企业家的妈，行事嚣张跋扈程大辉实在是想不出该如何去反抗，只得受着邹天钧的气，然后每晚夜里入睡前脑海中设置搏击拳台在妄想中揍邹天钧。

靠着这样的阿Q精神，日子一天天倒也不算难过。

两天后，追星花光钱的程大辉再次戴上纯黑面具穿着紧身黑皮衣站上了夜色的舞台，他在音乐中缓缓摇晃自己精壮的腰，抓着钢管动作缓慢地挑逗着台下观众。

今日放的是首爵士乐，酒吧里也不像平常那样吵闹，程大辉正疑惑着，瞥见有一群人走进酒吧在老板的亲自接待下在最佳观众席位上落座。

音乐逐渐将气氛推至高潮，程大辉跟随节拍扭动身体，同时将自己身上的皮衣一件一件脱下扔向人群，往日里被宽松老套的体恤牛仔裤掩盖着的倒三角身材渐渐暴露在人群的视野中，与憨厚淳朴长相相反，程大辉很懂得怎样用身体的去勾引台下观众的视线，形状完美的浑圆胸肌与挺翘饱满的臀瓣几乎被他抖出浪来，两条结实笔直的长腿缠绕上钢管，常年在耕地里晒出的古铜色肌肤擦上闪粉，在炫目的灯光中反射出微光，让人禁不住想像他被男人肏出汗水淫液时是否也会是这般模样？

等程大辉的手指贴上下身仅剩的那条黑色三角内裤，台下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开始有人不断向台上扔花花绿绿的钞票，叫嚣着喊“脱啊！婊子！给老子脱！！”

程大辉抿唇，下颌绷成坚毅的一条直线，他还是有些受不了那些男人粗野的辱骂叫喊，正犹豫着，忽然瞧见方才被老板亲自接待的那群人已经挤到舞台前，程大辉眼尖地看见为首那人手腕上戴着的昂贵名表，那是他曾考虑着想要送给女团里帅气担当的姐姐的礼物，却因价格实在超出负担而只能放弃。